无题

可这局面，似乎因为她这一曲，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险恶。两位皇子的争锋，因她而更加白热化，也让她更加无处遁形。

皇帝高踞御座，平静地看着下方儿子的言语机锋，目光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心中所想。

这场家宴，注定不会平静地结束。

而温瓷，这只被风暴卷到浪尖的小舟，下一瞬，又会被抛向何方？她攥紧了袖中那枚冰冷的玄铁牌，指节泛白。

澄瑞轩内，丝竹声不知何时已歇，只剩下酒液注入杯盏的细微声响，以及某种无形无质、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紧绷。温瓷那一曲无名之音带来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四皇子与九皇子这近乎针锋相对的表态，又将所有的暗流搅动成了漩涡。

温瓷垂着头，能清晰地感觉到御座上那道目光，平静，却重若千钧，缓缓扫过他的两个儿子，最终，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让她无所遁形。

“温伴读。”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满堂寂静。所有或明或暗的视线，再次聚焦于她。

温瓷心头剧震，几乎是立刻离席，跪伏在地：“臣女在。”

“方才老四与老九所言，你都听到了。”皇帝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你，以为如何？”

嗡——

温瓷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来了！这才是真正的考验！皇帝不问旁人，偏偏问她这个处于流言中心、身份最是微妙的小小伴读！

她能说什么？赞同四皇子的“刚”？那便是得罪了九皇子及其背后可能代表的文官势力，更坐实了她与四皇子有私的传闻。赞同九皇子的“柔”？则立刻会触怒以军功立身、性情刚烈的四皇子，甚至可能被扣上“妄议朝政”的罪名。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万劫不复的问题。

她感到礼泰的目光如烙铁般灼在她背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与期待。而礼治的视线，则像一张绵密的网，无声地笼罩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高扬公主焦急地看着她，却又不敢出声。林贵妃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失仪。

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

温瓷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她知道剧情，知道这两位皇子未来的道路，知道皇帝此刻的用意绝非单纯询问一个女子的看法，而是在试探，试探她的心性，试探她是否真是那搅动风云的“祸水”，亦或是……一枚可以被利用的棋子。

她不能选边站，绝对不能。

电光石火间，温瓷深吸一口气，将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地面，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惶恐而生的微颤，却依旧清晰地响起：

“陛下垂询，臣女惶恐万分。两位殿下天潢贵胄，文韬武略，心怀社稷，所言所行皆是为国为民之良策。四殿下勇毅果敢，乃国之利刃；九殿下睿智沉稳，乃国之基石。利刃开疆拓土，基石安定内邦，皆是陛下肱骨，江山柱石。臣女……臣女卑微，见识浅薄，于军国大事不敢妄言一字，只知陛下圣心烛照，乾坤独断，无论哪位殿下之策，必是利于江山社稷之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