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跪了下去。沈语也想跟着跪,却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方才下水用了力气,这会儿冷得浑身脱力。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重,却稳得很。她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沈语失神了,眼前这人的容貌与她青春时代暗恋之人的容貌分毫不差,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这个是皇帝燕绥之!
他穿着明黄色常服,墨发束着玉冠,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帝王的威严,可看向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他没让她跪,只是吩咐身边的太监:“先拿件披风来,给镇国公府的小姐披上。”
太监很快取来一件绣着暗龙纹的墨色披风,燕绥之接过,竟亲自伸手,替沈语披在了肩上。披风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驱散了些许寒意。沈语愣了愣,连忙低头道:“谢陛下。”
“是你救了荣安?”燕绥之的声音低沉,带着询问。
“回陛下,是侍卫们帮忙,臣女只是碰巧会点水性。”沈语不敢居功,她知道这古代皇权至上,太出风头没好处,更何况,她刚还拦了尚书小姐的事,这会儿再顶着“救驾有功”的名头,指不定惹多少麻烦。
可燕绥之却笑了笑,那笑意浅淡,却让他眉宇间的威严柔和了几分:“碰巧会水性,碰巧又敢拦着尚书家的小姐护着丫鬟——镇国公府的三小姐,倒和朕听说的不一样。”
他显然是知道方才湖边的争执。沈语心里一紧,正想解释,就见燕绥之转头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送镇国公府小姐回府休养,另外,传朕旨意,镇国公府三小姐燕绥之,见义勇为,心性纯良,赏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
说完,他又看向沈语,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好奇,又像是别的什么:“好好养着,日后若有机会,朕再听你说说,怎么‘教’人不欺负弱小。”
沈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马车里暖烘烘的,披在肩上的披风还留着余温,她摸着披风上精致的暗纹,心跳得有些快。
她想起方才燕绥之的眼神,想起他亲自替她披披风的动作,心里忽然有种预感——这场百花宴的“惨故”,让她进了皇帝的眼,而她这穿越后的日子,怕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只在国公府的小院里,安安稳稳“当幼师”了。
马车驶过长街,窗外的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沈语轻轻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不管怎么说,那个皇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相处,而且他的脸与她日思夜想的人一模一样的。或许,这场意外的相遇,也不全是坏事。
马车刚停在镇国公府侧门,沈语裹着那身墨色龙纹披风下车,就见吏部尚书家的千金陆明薇领着四五个仆妇堵在廊下,鬓边插着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得刺眼,显然是候了许久。
“哟,这不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吗?刚从玉壶春园回来,身上披的倒是体面,只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贵人赏了件龙袍呢。”陆明薇尖着嗓子开口,眼神扫过披风上若隐若现的暗龙纹,语气里满是酸意,“不过也是,毕竟是敢在百花宴上抢风头的人,连陛下的披风都能借来穿,自然瞧不上我们这些‘小门户’的规矩了。”
沈语刚受了寒,脸色本就发白,闻言只是拢了拢披风,没打算跟她争执,她清楚陆明薇是记恨方才拦着她教训丫鬟的事,这会儿找上门来,无非是想找回面子。
可她不想惹事,便侧身想绕过去:“陆小姐若是无事,沈语便先回院了,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你。”
“站住!”陆明薇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扯她的披风,“什么身子不适?我看你是被陛下夸了几句,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一个庶女,也配穿带着龙纹的东西?我看你是想以下犯上,找死!”
那手来得又快又狠,眼看就要抓着披风的领口,沈语本能地往后一躲,陆明薇扑了个空,重心不稳踉跄了两步,顿时恼羞成怒:“反了你了!给我把她的披风扒下来!让她好好记记,什么身份该穿什么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