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

温萌生日那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样下楼，却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不大起眼的深蓝色丝绒盒子，旁边没有卡片。

她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拿起盒子。打开的一瞬，她的呼吸微微凝滞。

里面并不是她预想中的昂贵珠宝，而是一条极其精致的白金手链。手链的链身纤细，坠着一个栩栩如生、用细密白金丝编织成的鸟巢，巢中镶嵌着几颗小小的、颜色各异的宝石，如同未孵化的鸟蛋。最巧妙的是，鸟巢旁边，悬着一只可以轻微活动的、同样由白金打造的小鸟，鸟喙处点缀着一颗微小的钻石，在晨光下闪烁着内敛的光芒。

这不是哪个顶级高奢品牌的logo款，设计独特，工艺精湛，带着一种低调而用心的美感。更重要的是，这个“鸟巢与飞鸟”的意象，与她之前随意买回的那个草编小鸟，形成了一种无声的、耐人寻味的呼应。

他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记在了心里。并且，用这种方式，给出了他的回应。

温萌拿起手链，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她指尖有些发烫。她摩挲着那只小巧的白金飞鸟，心情复杂。这份礼物，超出了她的预期，也打破了她对他固有的认知。

顾思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他没有走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静：“生日快乐。”

温萌抬起头，看向他。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很漂亮。”

她当着他的面，将手链戴在了手腕上。尺寸恰到好处。那只白金小鸟垂落在她纤细的腕骨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顾思看着那抹银色在她腕间闪耀，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合适就好。”他移开视线，转身走向餐厅，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温萌注意到了他转身时，唇角那一闪而过的、极轻微的弧度。

早餐时，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同。两人依旧没有过多的交谈，但那种无形的隔阂似乎变薄了。温萌偶尔会下意识地抬手，目光拂过腕间的手链。

下午，她出门去了花店。今天她特意给自己放了假，没有约任何人。在挑选一束洋桔梗时，她接到了林太太的电话。

“萌萌，生日快乐呀！”林太太声音热情，“晚上有没有安排？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温萌看着怀里淡紫色的洋桔梗，婉拒了：“谢谢林太太，不过今晚……想一个人静静。”

“哦——”林太太拉长了语调，带着了然的笑意，“懂了懂了，那是有人要给你单独庆祝咯？那我不打扰了，玩得开心！”

温萌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挂断电话。

她抱着花回到别墅时，惊讶地发现顾思竟然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在厨房里。厨房是中岛式的，她能看到他有些笨拙地站在料理台前，旁边放着几本摊开的食谱，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正在低声指导着他什么。

看到她回来，顾思动作一僵，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窘迫，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对厨师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厨师恭敬地离开。

温萌抱着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料理台上那些切得形状不甚规则的食材，以及顾思身上那件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深色围裙，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这是？”她迟疑地开口。

顾思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淡然：“没什么，试试新厨子。”他转身去处理那些食材，背影却透着一股强装镇定的僵硬。

温萌没有戳穿他。她将洋桔梗插进花瓶，放在餐桌中央，然后挽起袖子，走到水池边洗手。

“需要帮忙吗？”她问，声音很轻。

顾思切菜的动作顿住，侧头看了她一眼。逆着光，她站在水槽前的侧影显得格外柔和。他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

接下来的时间，厨房里只剩下水流声、切菜声和偶尔锅铲碰撞的声音。他们没有再多交流，却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在流淌。

他递过她需要的调料，她接过他处理不好的食材。

过程中，他笨手笨脚差点打翻盐罐，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两人的指尖有瞬间的触碰，又迅速分开。

一顿晚餐做得磕磕绊绊，最终端上桌的菜品相普通，味道也只能算差强人意。

但两人坐在餐桌旁，就着那束淡紫色的洋桔梗，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这是自顾成之去世后，他们第一次，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同桌吃饭。

没有烛光，没有音乐，没有盛大的庆祝。

只有一碗他亲手（尽管是在指导下）煲的汤，一束她买回来的花，和一份……超越物质、直抵内心的礼物。

晚餐后，顾思接了个电话去了书房。温萌收拾好餐桌，走到落地窗前。夜空中有零星的星子。

她抬起手腕，看着那条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手链，看着那只仿佛随时要振翅飞走，却又被精巧地留在巢边的小鸟。

笼子或许还在，但锁，似乎正在从内部，被一种名为“用心”的东西，悄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