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无处安放，最后落在他脱掉外套后仅剩的黑色卫衣上。
柔软的棉质布料勾勒出男人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线条，随着他系扣子的动作，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轮廓。
陆砚琛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林溪，为什么不敢看我？”
像是被这句话烫到，林溪终于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漾着水光，直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视线里。
“没有不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陆砚琛，好久不见。”
每天在回忆里描摹的人就这样真实地站在眼前，心跳早已失控，擂鼓般敲击着耳膜。
明明自己连维持生活都要精打细算，却忍不住奢望陆砚琛这样遥不可及的存在。
他太好了，好得像天边的月亮，清冷皎洁，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可能……属于她。
陆砚琛的神情依旧疏淡，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周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就这样？”他挑眉。
林溪抿了抿唇，诚心道：“谢谢你的衣服，还有……刚才。”
“嗯，还算有良心。”男人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转身迈开长腿，“走吧，回去了。”
——
一个小时后，林溪回到了学校附近那间小小的出租公寓。
苏薇薇还在沙发上熟睡，林溪轻手轻脚地洗了澡，换上一身舒适的棉质睡衣。
她拿起那件黑色的针织开衫，触手柔软，带着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不经意间翻看领标，林溪下意识地用手机查了查。
下一秒，她默默关掉了屏幕。
五位数……几乎是她小半年的生活费，却只是陆砚琛一件随手可弃的日常衣物。
林溪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将开衫平整地放在椅背上，打算找个时间送去专业护理。
她坐到书桌前，打开带锁的抽屉，从最底层摸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里面除了信纸，还安静地躺着一枚她亲手打磨的、刻着“LC”字母的木质书签。
这是高三那年，她没能送出去的信。
每次看到它，都会让她清晰地记起自己曾经多么不自量力。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将她拽回高三刚开学不久的那个午后。
南城一中是省重点，汇聚了各地的学霸，但林溪知道，陆砚琛和他们不一样。他是那种即使穿着最简单的校服，也掩不住周身清贵气质的例外。
那天放学，她抱着厚厚的习题册走在林荫道上，看到一个少年倚在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自行车旁，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原文书。
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垂落，安静得不像话。
林溪当时想，他一定和自己一样，是普通家庭的孩子，需要很努力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指着他的自行车链盒，小声提醒：“同学，你这个链盒有点松了，骑车的时候小心点，最好去修车铺紧一下。”
陆砚琛从书页间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回了两个字：“没事。”
后来林溪才偶然得知，那辆看似普通的“二八大杠”，是某个欧洲手工品牌的复古定制款，价值不菲。而陆砚琛，是那个传说中捐了一栋实验楼才换来一个学位的家族子弟。
这个认知，是在很久以后，她从一本财经杂志的专访上看到的。
林溪把淡蓝色的信封重新锁进抽屉深处，唇边泛起一丝自嘲。
她早就该清醒了，可心动就像明知会灼伤，却依然忍不住去触碰烛火的飞蛾。
这三年来，她一边告诫自己放下，一边又忍不住在无数个深夜，反复咀嚼那些微不足道的过往。
很累，心口也时常泛着细密的疼。
——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深邃的星空，验证消息简洁明了：[陆砚琛]。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颤地按下了同意。她几乎是立刻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里面内容寥寥，大多是转载的学术文章或天文观测日志，枯燥得像另一个世界。
可即便如此，仅仅只是看着这个对话框，她的心跳就已经快得不像话。
意识到自己再次失控的情绪，她立刻锁上屏幕，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臂弯里。
不能再这样了，林溪。她对自己说。
水中的月亮，看着就好，伸手去打捞，只会跌进冰冷的深渊，万劫不复。
——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林溪抬起头，看见苏薇薇睡眼惺忪却满是关切的脸。
“薇薇，你醒啦？”
苏薇薇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你怎么啦？脸色这么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林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脸颊露出浅浅的梨涡：“没有，就是……生理期，有点不舒服。”
苏薇薇拖过椅子坐到她身边，大大咧咧地说：“哎哟巧了不是！我也是今天！下午排练跳舞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漏了气的红气球，简直要命！”
苏薇薇是校舞蹈队的台柱子，长相明艳大气，但性格却活泼得像个小太阳。她总说林溪才是她们设计系的系花，自己顶多算个“护花使者”。
“那你现在好点没？我给你煮点姜茶？”林溪关切地问。
苏薇薇捏捏她的鼻尖：“看看我们小溪，人美心善手艺好，以后谁娶了你真是祖坟冒青烟！”
林溪被她逗笑，握住她的手：“我才不嫁，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好啊！那说定了，以后我结婚了，你就睡我和周屿中间！”
“想得美，我睡沙发。”
两个女孩笑闹了一阵，苏薇薇看时间不早，准备回宿舍。
忽然，她的目光被椅背上那件明显属于男性的针织开衫吸引，一个箭步冲过去拿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哇！林小溪！你不对劲！快从实招来，这是哪位男士的衣服？！”
林溪的脸瞬间红了，慌忙解释：“是一个学长的……我弄脏了衣服，他借给我遮一下的。”
苏薇薇翻看衣服的材质和做工，倒吸一口凉气：“这手感……这牌子……起码这个数！”她比了个手势，“哪个学长这么大方？快说！”
林溪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件看似普通的开衫这么贵，小声说：“是物理系的陆砚琛，周屿学长认识的。”
“陆砚琛？！那个传说中的陆砚琛？！”苏薇薇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你小声点！”林溪被她喊得心慌意乱，“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啊！”苏薇薇放下衣服，压低声音，一脸神秘，“我听周屿提过，他高中好像是在国外读的，因为太沉迷捣鼓他自己的那些物理模型，差点把宿舍给点了，家里才把他接回来的。”
林溪恍然。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转学回来的。
想到自己当初还以为他是个需要勤工俭学的普通少年，林溪简直想穿越回去敲醒自己。
忽然，苏薇薇凑近，用肩膀撞了撞她，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哎，我说……陆砚琛为什么偏偏把衣服借给你？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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