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首案疑云
雨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林峰把警车停在星耀传媒公司楼下，抬头望着这栋亮着霓虹灯的玻璃幕墙建筑，总觉得那光晃得人眼睛发涩。
“林队，真不等技术科的数据分析结果了？”小周坐在副驾上，手里攥着笔记本，指尖在“天玑终端已同步苏晚人际关系网”的字样上反复摩挲，“刚才手环提示，苏晚的经纪人刘梅半小时前离开了公司，现在定位在城西的‘夜潮’酒吧。”
林峰没接话，推门下车时，手腕上的天玑-7轻轻震动了一下，全息投影自动弹出，在暮色里映出淡蓝色的光轨：“目标刘梅，女性，39岁，星耀传媒签约经纪人，负责5名主播运营。近三个月与苏晚有7次账户转账记录，总额超过20万，用途标注为‘活动经费’，但资金流向与实际活动不符。”
他抬手挥散投影，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小周看着他的背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早上在烂尾楼挨的那通训还没过去，他实在摸不准这位老刑警对AI的抵触到底有多深。
星耀传媒的前台是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看到林峰亮出的警官证，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找刘梅。”林峰的声音很沉，“她不在公司？”
“刘姐下午就走了，说是有点私事。”前台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按了桌下的呼叫器，“你们找她……是关于苏晚的事吗？网上都传开了，说她……”
“不该问的别问。”林峰打断她，目光扫过前台身后的玻璃隔断，“苏晚的办公室在哪？”
“哦，在那边，307室。”前台的手指微微发颤，“但她的东西可能已经……”
话没说完，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递上名片时笑得格外殷勤：“警官您好，我是星耀传媒的副总张启明。苏晚的事我们也很痛心，警方有任何需要配合的，我们一定尽力。”
林峰接过名片，看都没看就塞进兜里：“苏晚最近有没有和人起过冲突？比如同行竞争，或者粉丝纠纷。”
“没有没有。”张启明连连摆手，语气却有点飘忽，“苏晚性格很随和，在公司人缘挺好的。就是……就是最近流量有点下滑，可能心情不太好，但绝对没到和人结仇的地步。”
“她的办公室，我们要进去看看。”
张启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身让出通道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林峰眼角的余光瞥见屏幕亮起的瞬间，来电人备注是“刘梅”。
307室的门没锁，一推就开了。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办公桌和书架，墙角还架着直播用的补光灯和环形支架，背景墙是粉色的卡通墙纸，和苏晚社交账号上的直播背景一模一样。
“她平时就在这儿办公？”林峰问。
“对，主播们基本都在自己的工作室直播，这里兼顾办公和临时直播用。”张启明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林峰走到办公桌前，桌面上很整洁，文件夹按颜色分类码得整整齐齐，笔筒里的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本笔记本和一些化妆品小样，最底下压着一张揉皱的电影票，日期是上周六——正是苏晚失踪的前三天。
“她有男朋友吗？”林峰拿起电影票，票根上只有一个座位号。
“没听说有固定男友，圈内追她的人不少，但她好像都没答应。”张启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警官，其实……苏晚最近可能有点经济问题。”
林峰抬眼：“什么意思？”
“她前阵子投资了一个项目，好像赔了不少，还跟刘梅借过钱。”张启明搓着手，“具体多少我不清楚，都是她们私下里的事。”
小周在旁边听得认真，手指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忽然觉得手腕一热——天玑-7的屏幕亮了，一行小字自动浮现在界面边缘：“检测到张启明心率异常，说谎概率79%。建议追问‘项目名称’及‘借款细节’。”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心里却犯了嘀咕：这AI说得准吗？张启明看起来明明很配合……
“什么项目？”林峰果然追问了一句，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张启明脸上。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个美妆品牌的代理？”张启明的喉结动了动，“都是听刘梅随口提过一句，具体的你们还是问她吧。”
林峰没再逼问，转身走到书架前。上面除了几本行业相关的书，大多是苏晚的写真集和奖杯。他抽出最底层的一本相册，翻到中间时停住了——照片上，苏晚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海边，笑得格外灿烂，男人搂着她的腰，无名指上戴着枚银色戒指。
“这是谁？”他把照片抽出来，递给张启明。
张启明的脸色明显变了：“不……不认识，可能是粉丝吧？苏晚经常和粉丝合影的。”
“粉丝会戴情侣戒？”林峰的声音冷了几分，“他叫什么名字，和苏晚什么关系。”
“真不知道！”张启明的音量拔高了些，“可能是以前的朋友？苏晚来公司才两年，之前的事我们不了解。”
就在这时，林峰的手机响了，是法医科老李打来的：“峰子，凶器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石头上的血迹确实是苏晚的。另外，我们在石头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油漆残留，成分很特殊，像是……赛车专用的哑光黑漆。”
赛车漆？林峰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小周早上说的碳纤维线索。
“还有，死者指甲缝里的碳纤维，我们比对了数据库，和城西‘极速俱乐部’的一辆改装赛车座椅完全匹配。那车登记在一个叫赵磊的人名下，你猜怎么着？这赵磊是个富二代，三个月前因为苏晚在直播里骂过他的车，在网上跟苏晚吵过架，还扬言要‘教训教训她’。”
挂了电话，林峰看向张启明：“赵磊是谁？”
张启明的脸“唰”地白了：“赵……赵磊？就是个粉丝，有点过激，我们已经拉黑他了……”
“他不止是粉丝吧。”林峰把照片拍在桌上，“这照片上的男人，是不是他？”
张启明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队！”小周突然低呼一声，手里的平板电脑亮着天玑的同步界面，“手环刚推送了赵磊的资料，他是极速俱乐部的会员，名下有三辆改装赛车，其中一辆的座椅纤维和苏晚指甲里的完全一致！而且……他上周六买过两张电影票，座位号和苏晚抽屉里那张是连号的！”
所有线索突然像被线串了起来，指向同一个人。林峰却没觉得轻松——太顺了，顺得像有人刻意铺好的路。
他抓起外套往外走：“去极速俱乐部。”
警车刚驶出停车场，天玑-7就自动报出了路线：“检测到赵磊当前位于极速俱乐部的维修车间，建议走环城高速，耗时28分钟。该俱乐部有7处监控死角，其中维修车间的通风管道可避开所有摄像头，存在作案后处理痕迹的可能。”
林峰猛地踩下刹车，车在路边滑出半米远。小周吓了一跳：“林队，怎么了？”
“它说的，你都信？”林峰盯着手腕上的终端，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眼里，像淬了冰，“赵磊和苏晚吵过架，有赛车纤维，还一起看过电影，现在又在有监控死角的地方——所有证据都完美指向他，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小周愣住了：“可是……这些都是数据啊，AI不会说谎的。”
“数据不会说谎，但操纵数据的人会。”林峰重新发动车子，却没走环城高速，而是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去夜潮酒吧，找刘梅。”
“找刘梅？”小周更懵了，“可是赵磊才是最大嫌疑人啊……”
“嫌疑人也分真的和假的。”林峰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向远处星耀传媒的大楼，“张启明在撒谎，刘梅的资金流向有问题，赵磊的嫌疑太明显——这案子背后肯定还有事。”
夜潮酒吧里弥漫着烟酒味，重金属音乐震得人耳膜发疼。林峰在吧台角落找到了刘梅，她正一个人喝着威士忌，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刘梅？”林峰在她对面坐下时，她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酒洒在桌面上。
“警察？”刘梅抬起头，眼妆花得厉害，“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我。苏晚的事……不是我干的。”
“我们没说你干的。”林峰示意服务员倒杯水，“说说赵磊。”
提到这个名字，刘梅的脸色变了：“那个疯子……他早就盯上苏晚了，不止一次在直播间骚扰她，还跟踪过她。苏晚跟我说过好多次害怕，我让公司保安跟着过几次，没用。”
“他们认识？”
“何止认识。”刘梅灌了口酒，冷笑一声，“赵磊是苏晚的前男友，半年前分的手，分的时候闹得很难看，赵磊说要让苏晚身败名裂。”
小周在旁边听得咋舌，赶紧低头看天玑——终端界面上，赵磊和苏晚的关系栏还显示着“无密切关联”，根本没提“前男友”这茬。
“那20万转账是怎么回事？”林峰问。
“是苏晚借的，说要还赵磊的钱。”刘梅的声音低了下去，“赵磊跟她分手时，逼她还之前花在她身上的钱，一共50万，不然就把他们以前的照片发到网上。苏晚没办法，只能跟我借。”
“她投资赔了钱，也是因为这个？”
刘梅点点头：“她想快点凑齐钱，就跟人合伙做了个微商项目，结果被骗了，血本无归。”
“上周六，她和赵磊去看电影了？”
“是赵磊逼她去的，说看完电影就少要10万。”刘梅的眼圈红了，“我劝她别去，她说赵磊手里有她的把柄，不去不行。那天晚上她回来，哭了整整一夜。”
线索越来越清晰，但林峰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如果赵磊是凶手，动机、时间、物证都对得上，可天玑为什么漏掉了“前男友”这个关键信息？是系统漏洞，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他刚想再问，手腕上的天玑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全息投影瞬间扩大，占据了半张桌子——画面里是极速俱乐部的维修车间，赵磊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扳手，鲜血染红了地面。
“紧急警报：嫌疑人赵磊于3分钟前遇害，地点极速俱乐部维修车间。现场检测到第二人痕迹，与烂尾楼现场的男士运动鞋印吻合度91%。”
小周噌地站起来：“林队，我们快去现场！”
林峰却坐着没动，目光死死盯着投影里赵磊的尸体——他的姿势很奇怪，左手蜷缩着，像是死前攥着什么东西，而右手边的地面上，有个模糊的印记，像是用血迹画的符号。
“天玑，分析赵磊左手是否持有物品。”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嘈杂的酒吧里异常清晰。
终端沉默了两秒，投影画面放大，聚焦在赵磊的左手：“手部紧握，无法识别内部物品。推测为搏斗中抓取的凶手衣物碎片或随身物品。”
“现场的符号是什么？”
“图像模糊，识别失败。建议派无人机采集高清图像。”
林峰关掉投影，站起身时，手机收到了老李的消息：“峰子，赵磊死了！现场发现的扳手，和杀死苏晚的石头上，有相同的油漆残留！”
两个死者，关联的凶器，指向同一人的脚印……这看起来像是凶手在灭口，把所有罪责都推给已经死了的赵磊。
“刘梅，苏晚有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叫‘织网者’的人？”林峰突然问。
刘梅的脸色骤变，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她提过？”
“不止提过，”刘梅的声音发颤，眼神里充满恐惧，“她死前一天跟我说，她加入了一个叫‘织网者’的组织，说那个组织能帮她摆脱赵磊。我当时骂她疯了，让她赶紧退出，她还跟我吵了一架……”
织网者。
这个在烂尾楼现场留下模糊署名的黑客组织，终于再次浮出水面。
林峰看向小周：“通知技术科，立刻排查苏晚和赵磊的所有电子设备，重点查‘织网者’的痕迹。另外，让人盯着张启明，他肯定还有事没说。”
“那……天玑的分析怎么办？”小周犹豫着问，刚才终端已经推送了赵磊案的初步结论：“连环作案，凶手为同一人，动机为掩盖苏晚案真相，建议扩大搜查范围至极速俱乐部周边5公里。”
林峰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向酒吧窗外的夜空。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连星星都看不见。他忽然想起早上在烂尾楼，天玑提示的“铁丝网上的纤维”——后来证实那确实是苏晚的衣物残留，但位置太显眼，像是故意放在那里的。
就像赵磊的死，像是那些指向他的证据，都在推着警方往一个预设的方向走。
“林队，我们真的不用终端吗？”小周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焦急，“现在赵磊也死了，线索断了……”
“线索没断。”林峰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的天玑-7上，屏幕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只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真正的线索。”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张海的电话：“帮我查个人，星耀传媒的副总张启明，尤其是他和‘织网者’有没有关系。另外，查一下天玑系统的后台日志，看看苏晚和赵磊的资料有没有被修改过。”
挂了电话，他看着刘梅，一字一句地问：“苏晚加入织网者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话方式，或者用的手机、软件？”
刘梅想了很久，突然眼睛一亮：“她换了个新手机，说是组织发的，还让我别碰，说里面有‘秘密’。还有，她死前那天跟我说，‘织网者能看到所有人的秘密，包括警察的’。”
所有人的秘密，包括警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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