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脱网追查旧案
凌晨三点的仓库区弥漫着铁锈与潮湿混合的气味,林砚踩着积水走到编号17的库房前,指节在斑驳的铁皮门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门内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缝隙里先探出一只布满老茧的眼睛,在确认是她后,才缓缓拉开半扇门。
“沈叔,借您的‘安全屋’用两小时。”林砚侧身挤进去,反手带上门时,铁皮碰撞的闷响惊飞了房梁上的几只蝙蝠。
沈国梁佝偻着背往铁炉里添了块煤,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明明灭灭:“又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了?上回帮你查‘蜂巢’的档案,差点被网安的人顺藤摸瓜找到这儿。”他指了指墙角那台老式CRT显示器,“硬盘我拆了,用的离线系统,查完就得格式化。”
林砚将帆布包甩在积灰的木桌上,倒出里面的东西——泛黄的报纸剪贴、手写的通讯录、还有个缠着胶带的U盘。“十年前‘7·19仓库纵火案’,您还有印象吗?”
沈国梁往搪瓷杯里倒着热水,闻言动作顿了顿:“怎么突然翻这个?当年不是定了意外失火吗?烧死的那个仓库管理员,好像姓周?”
“周建明。”林砚铺开报纸,头版标题《仓储区深夜突发大火,一人遇难》的黑体字已经发脆,“但我查到他死前三天,曾向市监局匿名举报过这批‘问题医疗器械’。”她指着照片里仓库残骸的一角,“这里原本堆着三百箱心脏支架,事后清点时少了整整五十箱,卷宗里只字没提。”
铁炉里的煤块噼啪作响,沈国梁呷了口热水:“那年头监管漏洞多,说不定是被谁趁火打劫了。”
“可周建明的女儿上周找到我,说她爸生前藏了个账本,火灾后就不见了。”林砚点开U盘里的扫描件,屏幕上显出模糊的字迹,“这是从他当年租住的老房子墙缝里抠出来的,记着几笔‘特殊支出’,收款方代号都是动物。”
沈国梁凑近屏幕,眉头拧成疙瘩:“‘猎犬’、‘飞鹰’……这像是当年某些‘地下执法队’的代号。我退休前听老同事说过,那会儿有批人专门替药企处理‘麻烦’,手段黑得很。”他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当年负责火场勘察的老张,后来没两年就提前退休了,听说临走前跟领导吵得很凶,说什么‘证据被换了’。”
林砚眼睛一亮:“您有他联系方式吗?”
“早没了。”沈国梁摇头,“不过他住的老家属院我知道,就在城郊的红砖楼小区。但你得小心,那片儿现在看着破,其实眼线不少——前阵子有个记者去打听旧事,没过两天车就被人划了。”
窗外突然传来摩托车引擎声,林砚迅速拔掉U盘,沈国梁一把将显示器电源扯掉。黑暗中,两人屏住呼吸听着车声从仓库外经过,渐渐远去。
“天亮就动身。”林砚将剪贴和通讯录塞进包里,“沈叔,这地方您先别回,我怕他们顺我的线摸到这儿。”
沈国梁从床底拖出个铁皮箱,塞给她一把老式钥匙:“这是我在乡下老屋的钥匙,万一出事就去那儿躲躲。记住,查这种旧案,别信电子记录,多找活人聊——活人会怕,会忘,但有时候也会说漏嘴。”
清晨五点,林砚骑着辆二手电动车穿过薄雾笼罩的街道。红砖楼小区比想象中更破败,墙皮剥落的楼道里堆着杂物,每层楼的窗户都蒙着厚厚的灰尘。三楼张家门口,她敲了半天门,才听见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谁啊?”
“张大爷,我是周建明的远房侄女,想问问当年仓库的事。”林砚握紧包里的录音笔。
门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探出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她:“周建明?早忘了。”说完就要关门。
“我见过账本。”林砚低声说,“‘猎犬’收了三万,处理掉一批‘不合格品’。”
老头的手僵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侧身让她进门。屋里弥漫着中药味,墙上挂着泛黄的奖状,最上面一张写着“优秀消防员”。
“坐吧。”老张往搪瓷缸里倒了水,手一直在抖,“那账本……你从哪儿找到的?”
“他女儿在墙缝里发现的。”林砚盯着他,“您当年在火场到底看到了什么?”
老张沉默了许久,突然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盒,倒出一枚烧焦的金属扣:“这是从周建明手里攥着的,我当时拍了照,想作为证物,结果第二天照片就不见了,连证物袋里的扣子都被换成了普通的铁扣。”他指着扣子上模糊的logo,“这是‘康泰药业’的工牌扣,他们当年的仓库就在隔壁,火灾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们的货车往外面运箱子。”
“为什么不往上反映?”
“反映了有用吗?”老张苦笑,“我老婆那会儿在他们旗下的药店当收银员,第二天就被辞退了,还说要告她偷东西。我去找领导,他只跟我说‘别给自己惹祸’。”他突然抓住林砚的手,“姑娘,听我一句劝,别查了。那些人现在还在,去年我去医院拿药,还看见‘康泰’的老总陪着卫生局的人视察呢。”
离开红砖楼时,林砚发现楼下有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她故意拐进旁边的菜市场,在人群里七拐八绕,确定没被跟上,才骑着电动车往城郊驶去。
路过一家早餐摊时,她买了碗豆浆,刚坐下就听见邻桌两个老头在聊天。
“听说了吗?‘康泰’那片老厂区要拆迁了,开发商是姓赵的那个。”
“就是当年跟在李总后面那个赵秘书?现在可出息了……”
林砚端着豆浆的手一顿,从包里翻出通讯录,找到“赵伟”的名字——周建明账本里,“飞鹰”的收款记录后面,备注着一个模糊的姓氏。她掏出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那个从旧黄页上抄来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哪位?”
“我找赵总,关于‘飞鹰’的旧账。”林砚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声音很稳,“周建明的账本,我有备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冷笑:“中午十二点,西郊废弃工厂,带上账本,别耍花样。”
林砚挂了电话,将豆浆一饮而尽。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了她眼底的决心——不管对方设的是什么局,这盘十年前的旧棋,该到收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