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并未直接毛遂自荐,那太过刻意。她选择了一个更迂回,也更符合她“单纯无知”人设的方式。
翌日清晨,她去绣房小库房领取金线时,“恰好”遇见了愁眉不展、正对着几卷古旧画轴唉声叹气的李管事。那几卷画轴,显然是他找来对比墨迹或寻找灵感的。
沈未晞抱着领到的丝线,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等李管事注意到她,才小声行礼。
李管事心烦意乱,挥挥手让她快走。
沈未晞却踌躇着没有立刻离开,目光“好奇”地落在那幅展开作为对比的、同样年代久远的山水画残片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这……这里的皴法,好像有点散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清晨库房里,足以让李管事听见。
李管事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沈未晞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像是后悔自己多嘴,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民女胡说的,民女什么都不懂……”说着就要逃走。
“站住!”李管事几步上前拦住她,指着那画轴残片,“你刚才说皴法散了?你怎么看出来的?”修复古画,最难的就是辨别原作的笔触、肌理,这小小的绣娘,竟能一眼看出细微的皴法问题?
沈未晞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如蚊蚋:“民女……民女只是觉得,这山的纹理,看起来毛毛的,不如旁边那处紧实……民女常绣山水,看得多了,就觉得……觉得有点不一样。”她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绣娘对纹理和线条的天然敏感。
李管事将信将疑,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占了上风。他盯着沈未晞,压低声音:“我且问你,若是绢本古画上染了墨污,你可有办法?”
沈未晞立刻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连连摇头:“不!民女不敢!民女只会绣花,怎敢碰主上的宝贝古画!若是弄坏了,民女万死难赎!”她的恐惧真实而生动,完全是一个底层奴婢对触碰贵人珍宝的本能畏惧。
她越是这样推拒,李管事反而越觉得她或许真有几分歪才,只是胆子太小。他沉下脸:“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办法?若真有办法将功折罪,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没办法……哼,你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听见!”
沈未晞“挣扎”了许久,在李管事越来越不耐烦的目光下,才仿佛豁出去一般,极小声道:“民女……民女家乡有个土法子,用几种草药调和汁液,配合特别的针法,或许……或许能吸附掉部分浮墨,再……再稍微补补色……但、但民女从未试过,不敢保证……”
她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充满了不确定,将“偶然知晓偏方”的民间女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李管事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草药汁液?特殊针法?听起来倒是像那么回事!总比坐以待毙强!
“此事你若敢泄露半句,仔细你的皮!”李管事厉声警告,“今晚子时,你悄悄来书房后院角门,我带你去试试。记住,若成功了,我记你一大功;若失败了……”他未尽之语里的威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