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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芷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始终专注，便又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医案，或是捣药称量。两人之间，除了必要的问答，并无多余交流。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沈未晞像个最本分的临时助手，默默描绘着图样。但她并未浪费这个机会，眼角的余光，耳畔的声音，都在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

她听到云芷与前来取药的小厮低声交谈，提及某位大人近日失眠多梦，某位姨娘偶感风寒……她看到云芷医案上某些特殊的药材名称被反复圈点……她甚至凭借过人的嗅觉，分辨出云芷正在炮制的几味药材，其中有一两味，似乎并非寻常治病之用。

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珠子，被她默默记在心里。

这日，她正在描绘一株“七星莲”的图样，旁边附注的文字提到其性寒，有微毒，可镇痛，但用量需极慎。沈未晞笔下不停，心中却是一动。这味药，她似乎在烟雨楼某本关于前朝宫廷秘闻的杂记中见过，常与另一味“赤焰草”并用，效用……颇为诡谲。

她正凝神间，忽听云芷淡淡开口：“沈姑娘似乎对这些药材，并不全然陌生。”

沈未晞笔尖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即抬起头，脸上带着被突然问话的茫然和一丝被肯定的羞赧：“云芷姑娘过奖了。民女只是照着画，看得仔细些罢了。这些药材……民女大多不认得，只觉得名字和形状都很有趣。”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将一个好奇又守矩的绣娘形象维持得很好。

云芷看着她，目光平静，未再追问，只是转而道：“今日这些图样差不多了。我这边有几包准备送去各院的防疫药包，劳烦沈姑娘帮我按名字分拣一下。”

沈未晞应了声，起身走到旁边，那里放着几十个已经包好的药包，上面贴着不同的名字。她仔细地辨认着，一一归类。

当她拿起一个贴着“墨离”名字的药包时，指尖感受到一种与其他药包不同的、极其轻微的颗粒感。若非她触觉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墨离……卫珩的暗卫统领。

沈未晞面色如常地将药包归到相应位置，心中却已掀起波澜。这药包有问题！里面似乎混入了别的什么东西。是云芷做的？她为何要对付墨离？还是……这本身就是针对她的又一个试探？想看看她是否能发现异常，或者会有什么反应？

电光火石间，沈未晞已做出决定。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无论这是陷阱还是云芷的私心，都与她无关。她的任务是潜伏三个月，拿到东西，安全离开，绝不能节外生枝。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分拣，直到将所有药包整理好。

“云芷姑娘，都分好了。”

“有劳。”云芷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但最终只看到一片平静。“今日便到这里，明日再来吧。”

沈未晞行礼告退，走出药庐。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知道，关于那包给墨离的药，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无视。

然而，她刚回到听竹苑不久，院门便被敲响。门外站着的是面色冷峻的墨离本人。

“沈姑娘。”墨离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不带丝毫温度，“主上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