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心中猛地一沉。卫珩此刻见她?是因为药包的事,还是别的?
她不敢迟疑,低眉顺眼地应道:“是。”
跟着墨离穿过层层庭院,走向卫珩所在的书房。沈未晞能感觉到墨离身上散发出的冷意,比以往更甚。是那药包已经起效了?还是他察觉了什么?
踏入书房,卫珩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玄色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压迫。
“主上。”沈未晞跪下行礼。
卫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抬起头来。”
沈未晞依言抬头,看到他缓缓转过身,手中拿着的,正是她今日在药庐分拣时,感觉有异的那包属于墨离的药包!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卫珩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一切的冰冷。
“这包药,”他轻轻掂量着那药包,语气平淡无波,“你可曾碰过?”
书房里烛火跳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巨大而压抑。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寸都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沈未晞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如同擂鼓。他知道了!他果然察觉了药包的异常!他现在是在怀疑她动了手脚?还是怀疑她与云芷有所勾结?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承认碰过?那必然引向更深的追问,她该如何解释那细微的颗粒感?否认?若卫珩有别的证据证明她碰过,那便是欺瞒之罪,下场更惨。
她不能慌。
沈未晞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是一种纯粹的、未经掩饰的恐惧,如同被猛兽逼到绝境的小动物。她看着卫珩,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大的委屈:
“主上明鉴!民女……民女今日在药庐,确实按照云芷姑娘的吩咐,分拣过这些药包……但、但民女只是按名字分类,绝不敢,也绝无可能对药包做任何手脚啊!”她说着,甚至激动地往前跪行半步,伸出自己纤细白皙、因为长期刺绣而带着细微针痕的双手,急切地证明着自己的“无辜”和“无力”。
“民女不知这药包有何问题,但民女可以对天发誓,分拣时小心翼翼,生怕弄错了名字,绝未动过里面的药材分毫!主上若不信,可唤云芷姑娘来对质,民女当时如何分拣,她都看在眼里!”
她哭得情真意切,恐惧和委屈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没有试图辩解那颗粒感,因为她“根本不应该”察觉到那细微的异常。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娘,她的世界很简单——分拣药包,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卫珩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看到的是全然的恐惧、被冤枉的急切,以及一种底层奴才对上位者权威本能的、不掺假的畏惧。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浸满了泪水,如同被暴雨打湿的梨花,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的话逻辑清晰,却又符合她的身份认知——她只做了吩咐的事,并且害怕犯错。
一旁的墨离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几分。那药包里的东西,若非主上心细如发,提前察觉并替换,他此刻恐怕已着了道。而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绣娘,是真的无辜,还是演技太过高明?
卫珩没有立刻说话,他踱步上前,停在沈未晞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伸出手,并非拿起那药包,而是用指尖,极其轻缓地拂过她沾着泪珠的睫毛。
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却又冰冷如霜。
沈未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颤,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细微的、压抑的抽噎,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