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是沈渊猛地一拍桌案的声音,震得窗棂都似乎在响:“胡闹!简直是胡闹!顾长渊那小子……不是,顾太尉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这话问得,颇有几分“我闺女打人是不对但你去那种地方挨打也不全无辜”的护短意味。
福伯的声音更低了:“听说……太尉是去查案的。”
沈青樾撇撇嘴,查案?骗鬼呢。哪个查案的穿成那样,还直奔花魁后院?
书房里,沈渊烦躁地踱步声传来。“查案……查案也不行!他……他没事吧?” 这后半句,终究是带上了点心虚。毕竟,顾长渊是皇帝跟前红得发紫的重臣,跟他这个手握兵权的老将虽无直接冲突,但关系也绝谈不上多和睦。这要是真打出个好歹……
福伯:“人已经醒了,就是额角破了,脸颊青肿,太医说需要静养……太尉府的人说,顾大人这半个月,怕是没法上朝了。”
沈渊倒吸一口凉气。半个月不上朝?这得被打成什么样?他闺女这下手……果然是得了他的真传!
“这个孽障!”沈渊骂了一句,但语气里的无奈远多于愤怒。“她现在人呢?滚回来了没有?!”
沈青樾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开溜。
“沈青樾!给老子滚进来!” 沈渊的吼声如同惊雷,精准地炸响在她耳边。
得,躲不过了。
沈青樾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推门进了书房。
书房内,沈渊穿着一身家常的褐色锦袍,身材魁梧,虽已年过四旬,但常年戎马生涯留下的煞气犹在,只是此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头疼和纠结。福伯垂手站在一旁,一脸苦相。
“爹。”沈青樾唤了一声,眼神飘忽。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沈渊指着她,手指头都在抖,“你说你!你去那种地方……不是,你打抱不平也就罢了,你怎么就……就打到顾长渊头上去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谁让他鬼鬼祟祟往霜姐姐院里闯,我还以为是那姓王的同伙呢。”沈青樾小声辩解,理不直气也壮,“再说了,他一个太尉,跑去花楼,像话吗?”
“你还有理了!”沈渊气得原地转了个圈,“他就算是去喝酒听曲儿,也轮不到你来管!朝廷命官!三品大员!被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是个穿着男装的黄毛丫头,在花楼里给打晕了!这传出去,像话吗?!老子的脸往哪儿搁?!”
沈青樾小声嘀咕:“您的脸不是一直都在吗……”
“你!”沈渊被她噎得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你是要气死我,好继承老子的将军之位是不是?”
福伯赶紧上前给沈渊顺气:“老爷息怒,大小姐她……她也是一时失手……”
“她那是失手吗?她那是精准打击!”沈渊喘匀了气,瞪着自家这个无法无天的闺女,打舍不得打,骂又骂不过,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般瘫坐在太师椅上。
“罢了,罢了。”他挥挥手,满脸的生无可恋,“老子这辈子,算是栽在你们娘俩手里了。当年你娘……唉,现在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听到父亲提起母亲,沈青樾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些,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渊揉着眉心,对福伯吩咐:“去,库房里,把那支百年老参,还有前年陛下赏的那盒雪莲,找出来包好。明日……不,就现在!备车,老子亲自去太尉府赔罪!”
“爹!”沈青樾忍不住开口,“是我打的,我去就是了!”
“你去?你去是赔罪还是再去打一顿?”沈渊瞪她,“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樾华阁半步!”
沈青樾还想争辩,但看到父亲眼底那抹不容置疑的疲惫,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这次可能真的给爹惹了不小的麻烦。
看着沈渊匆匆离去的背影,沈青樾心里第一次生出点名为“过意不去”的情绪。她爹,镇北大将军,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