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尉府。
顾长渊靠坐在床榻上,额角贴着纱布,脸颊的淤青在烛光下显得更为明显。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沉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
侍卫首领凌云躬身禀报:“大人,沈将军亲自过府探望,带了不少贵重药材,正在花厅等候。”
顾长渊轻轻碰了碰脸上的伤,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请沈将军稍候,我更衣便去。”
凌云有些犹豫:“大人,您的伤……”
“无妨。”顾长渊淡淡道,“沈将军是长辈,又是国之柱石,亲自前来,岂能怠慢。”
花厅里,沈渊坐立不安。他这辈子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没这么忐忑过。直到脚步声响起,他看到顾长渊在侍卫搀扶下缓缓走来。
“顾大人,您这……快快请坐!”沈渊连忙起身,脸上堆起他自认为最和蔼可亲,实则僵硬无比的笑容。
顾长渊拱手行礼,动作间似乎牵动了伤口,轻轻吸了口气:“沈将军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哎呀,顾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沈渊赶紧扶住他,入手感觉对方身形确实有些虚弱,心里更虚了,“是小女顽劣,无法无天,冲撞了大人!老夫教女无方,特来请罪!这些药材不成敬意,务必请顾大人好生调养……”
顾长渊被扶着坐下,抬眸看向沈渊,语气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晚辈的谦逊:“沈将军言重了。不过是些许误会,令媛……性情率真,身手不凡,将军虎父无犬女。”
沈渊被他这话说得一愣。这顾长渊,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想象中的兴师问罪、冷嘲热讽一样没有,反而夸起他闺女来了?
“顾大人深明大义,老夫……惭愧啊!”沈渊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顾长渊微微颔首,纱布下的眼神看不出情绪:“将军客气了。些许小伤,养几日便好,不会耽误朝中公务,将军无需挂怀。”
他越是这么说,沈渊心里越是不安。这顾长渊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这“很会办事”的姿态,反而让他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又寒暄了几句,沈渊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太尉府。
回到将军府,沈渊对着迎上来的福伯和躲在廊柱后偷听的沈青樾,长长叹了口气。
“爹,他……他没为难你吧?”沈青樾忍不住问。
沈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顾太尉……很是通情达理。”
可越是通情达理,沈青樾心里那点“过意不去”就越是滋长起来。她看着父亲眉宇间的倦色,暗自咬了咬唇。
第二天,沈青樾无视了禁足令,拎着几盒她自己小库房里搜罗来的、据说对化瘀消肿有奇效的珍稀补品,径直出了府门。
“去太尉府。”她对车夫说道。
她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个让她爹都觉得难办的顾太尉,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