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那个瘦弱无助、被她嫌弃“不像男子汉”的男孩，怎么会是如今这个权倾朝野、冷面冷心的顾太尉？！
看着她震惊到失语的模样，顾长渊眼底翻涌的情绪缓缓平复，重新归于深潭般的沉寂，但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现在，还觉得与你无关吗？”他低声问，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沈青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彻底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和防备。
顾长渊……竟然就是那个小哭包？他竟从那么早之前就……认识她？
所以他对她的特殊态度，那些看似无赖的言语，那些强硬的维护和警告，都是因为……那段她早已遗忘的过往？
“我……”她艰涩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顾长渊松开了她的手腕，那里已然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红痕。他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矜冷从容的权臣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她的幻觉。
“三日后，辰时，北城门。”他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最终通牒般的意味，“若沈小姐执意独行，顾某不会阻拦。但若想平安抵达江南，查你想查之事，这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玄色的官袍在初夏的风中拂动，带起一片冷冽的气息。
沈青樾独自站在院中，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触感，耳边反复回响着“十年前”和“小丫头”这几个字。
混乱，震惊，茫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她心间缠绕。
去，还是不去？
随他同行，意味着行动受限，处处受他掣肘，还要面对他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态度。
独自上路，则前路艰险，可能尚未触及真相核心便已身陷囹圄。
父亲远征，京城已无可依仗。三哥的安排终究不如钦差仪仗稳妥。
更重要的是……顾长渊，这个身上似乎缠绕着无数谜团的男人，他与母亲的往事有关吗？他与林慕白之间，又有着怎样的纠葛？他为何偏偏在此时，对她提起十年前？
江南，她必须去。
而顾长渊，似乎是她目前能抓住的，最快抵达漩涡中心，并可能窥见真相的……唯一捷径。
沈青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断。
三日后，辰时，北城门。
钦差的仪仗早已准备停当，旌旗招展，护卫森严。顾长渊端坐于马上，玄衣墨发，面容冷峻，正与前来送行的官员做着最后的交代。
时辰将至，他目光掠过人群，并未看到那个预想中的身影。他面上不动声色，握着缰绳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就在礼官高唱“吉时已到”，仪仗即将开拔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是一个穿着月白色男式锦袍，墨发高束，做少年打扮的“公子”。她容颜昳丽，眉眼间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不是沈青樾又是谁？
她勒住马缰，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稳稳停在钦差仪仗之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沈青樾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为首的那匹黑色骏马上的顾长渊身上，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她一贯的、不肯服输的骄纵：
“顾大人，还走不走了？”
顾长渊看着她这副明明妥协却偏要摆出高高在上姿态的模样，深邃的眼底，终于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清浅的笑意，如同冰河乍裂，春水初融。
他调转马头，面向官道，声音沉稳地传令：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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