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赤足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慢慢挪到窗边,借着窗纸透进的微弱月光,向外窥视。
院中树影摇曳,看似平静。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草木清甜的异样气息——是迷烟!
几乎是同时,隔壁院落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兵刃交击之声,随即便是几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刺客!目标是顾长渊!
沈青樾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过床头的随身短剑和外袍,推开窗户,如一只灵巧的狸猫般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
她刚落地,便觉颈后寒毛倒竖,一股凌厉的杀意自身后袭来!她反应极快,矮身、旋腰,短剑顺势向后格挡——
“铛!”
火星四溅!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持淬毒的匕首,眼中闪着凶光,显然是在外面望风或清除障碍的,发现了她的踪迹。
对方身手不弱,招招狠辣,直取要害。沈青樾仗着身形灵活和精妙招式勉强应对,但力量不及对方,几招下来便觉手臂发麻。她心知不能久战,虚晃一招,足下一点便欲向隔壁院落冲去报信。
那黑衣人岂容她脱身,匕首如毒蛇般再次刺向她后心!
眼看避无可避,沈青樾甚至能感受到那匕首尖端传来的森冷寒意!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划过夜空!
一枚乌黑的铁蒺�子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打在那匕首的刃身上!
“锵!”匕首应声而飞!
黑衣人虎口崩裂,骇然转头。
只见隔壁院落的墙头之上,顾长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冰冷、嗜血。他手中,还扣着另外几枚铁蒺藜。
他甚至没看那黑衣人,目光直接落在有些狼狈的沈青樾身上,将她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一遍,确认无碍后,那眼底翻涌的骇人杀机才稍稍收敛。
“留活口。”他淡淡吩咐,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着他话音落下,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暗处扑出,瞬间便将那名与沈青樾交手的黑衣人以及从隔壁院落逃出的另外两名刺客制住,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早就布下的天罗地网。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从沈青樾发现异常到此刻尘埃落定,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
顾长渊从墙头翩然落下,走到沈青樾面前。他依旧穿着就寝时的中衣,墨发微乱,显然也是仓促起身,但周身那股冷肃的气势却比穿着官袍时更甚。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青樾身上,看到她因打斗而微乱的发鬓和赤着的双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身上,裹住了她单薄的寝衣。
“可有受伤?”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宽大的、还带着他体温和清冽气息的外袍笼罩下来,沈青樾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我没事。”她摇头,避开他的视线,看向被押跪在地上的刺客,“他们……”
“死士。”顾长渊语气淡漠,目光扫过那几名刺客,如同看着几具尸体,“问不出什么。”
果然,他话音刚落,那几名刺客嘴角便溢出黑血,头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沈青樾心头一寒。如此狠绝的手段!
驿馆内外灯火陆续亮起,人声嘈杂,当地的官员和驿丞连滚爬爬地赶来,看到眼前情形,吓得面无人色,跪地请罪不止。
顾长渊却并未理会他们,只是对凌云吩咐:“清理干净。” 然后,他低头看向沈青樾,语气不容拒绝:
“今晚住我隔壁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