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渊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决断。他并非征求沈青樾的意见,而是在下达命令。
沈青樾裹着他那件过于宽大的玄色外袍,上面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不断钻入她的鼻息。她看着地上已然气绝的刺客,又看向顾长渊冷硬如石刻的侧脸,那句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今夜之事,证明了这趟江南之行的凶险远超她的想象。刺客能精准找到官驿,并同时对他们两人所在的院落下手,说明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对方势力庞大且肆无忌惮。此刻逞强,并非明智之举。
她抿了抿唇,默认了他的安排。
顾长渊的院落显然经过了一番清理,打斗的痕迹已被迅速抹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用来掩盖血腥气的药草味道。凌云指挥着人手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效率高得惊人。
顾长渊将沈青樾安置在东厢房,与他所住的正房仅一墙之隔。
“今晚我会在外间。”他站在厢房门口,看着沈青樾,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屏障,将她牢牢护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安心休息,不会再有事。”
沈青樾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并非全然因为遇刺的惊吓,更多是因为顾长渊那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以及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同处一室”的境况。
这一夜,沈青樾睡得极不安稳。门外偶尔传来的、顾长渊与凌云极低的交谈声,巡夜护卫格外清晰的脚步声,都让她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警惕状态。直到天光微亮,外间彻底安静下来,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推开房门,发现顾长渊早已起身,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处理文书。晨曦落在他身上,淡化了几分他周身的冷冽,却更显得他侧脸线条分明,专注的神情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见她气色尚可,便又低下头,淡淡道:“洗漱用膳吧,时辰不早,需得赶路了。”
语气自然得仿佛昨夜的血腥与紧张从未发生,也仿佛他们这般“同居一院”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沈青樾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
用早膳时,顾长渊依旧沉默,但与昨日路途上的刻意忽视不同,他会将她够不到的清淡小菜推到她面前,会在她喝完粥后,自然地将空碗挪开。
这种细微的、不着痕迹的照顾,让沈青樾更加无所适从。她宁愿他像之前那样,要么冷漠,要么无赖,也好过现在这种……让她心跳失序的平静。
仪仗再次启程,但气氛明显不同。
护卫的数量似乎增加了,警戒也更加森严。顾长渊依旧骑行在队伍最前方,却不再任由沈青樾落后,而是示意她跟在自己身侧稍后的位置。
“跟紧。”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