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青樾……顾大人说得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晋王……我们布局多年,才等到这次机会,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前功尽弃。你母亲……她若在天有灵,也绝不希望看到你涉险。”
沈青樾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强势地将她禁锢在身边,用自以为是的保护将她隔绝在外;一个温润却同样选择沉默,用大局为重来劝她忍耐。
她忽然觉得无比疲惫,也无比讽刺。
她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顾长渊紧握着她手腕的手背上!
顾长渊吃痛,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松了一瞬。
沈青樾趁机狠狠甩开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站在冰冷的雨幕中,如同一只受伤后戒备的小兽。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眼神恢复了某种冰冷的清明。
“好,你们不告诉我,可以。”她看着顾长渊,又看看林慕白,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自己查。”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惨淡的笑:“从今天起,我们分道扬镳。我的事,不劳二位费心。”
说完,她决然转身,一头扎进了茫茫雨夜之中,白色的身影很快便被黑暗和雨帘吞噬。
“青樾!”林慕白急切地唤道,想要追出去。
“让她去。”顾长渊却拦住了他,声音低沉沙哑。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圈清晰的、渗着血丝的牙印,雨水打在上面,带来冰凉的刺痛。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血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凌云。”他唤道。
“属下在。”凌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廊下。
“带人暗中跟着她,护她周全。没有生命危险,不得现身。”顾长渊下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另外,计划提前,我们连夜出发。”
“是!”
林慕白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欲言又止:“顾大人,她……”
“她需要冷静,也需要……亲自去碰一碰这现实的墙壁。”顾长渊打断他,目光投向沈青樾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雨声,“只有她真正明白这潭水有多深多浑,她才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而他,会在她碰得头破血流之前,为她扫清前路上最致命的障碍。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也冷却了沸腾的热血。沈青樾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路上奔跑,直到肺部传来灼痛感,直到身后的别院灯火彻底消失在雨幕之中,她才终于力竭,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大口地喘息。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衣襟不断流淌,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寒意。顾长渊的话语,林慕白默认的神情,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母亲……是被害死的。
凶手,很可能就是权势滔天的晋王。
而她,被他们以“保护”之名,像个傻瓜一样蒙蔽了十几年!
愤怒、悲伤、被背叛的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未知危险的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用力捶打着粗糙的树皮,指节瞬间红肿破皮,渗出血丝,混合着雨水,带来尖锐的痛感,反而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不能回头。
绝不能回头!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离开青州,前往江南核心之地——扬州。那里是林慕白和顾长渊约定的汇合点,也是晋王势力盘踞、母亲往事可能留有痕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