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院事件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高专内部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伏黑惠在硝子的治疗下迅速康复,但精神上的冲击需要时间平复。虎杖悠仁则在经历了身体被夺、险些杀害同伴的巨大刺激后,变得更加沉默和专注,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宿傩力量的掌控训练中,眼神里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沉重。
星野晴作为亲历者之一,同样承受着压力。她安抚虎杖、关心伏黑,协助七海处理后续报告,忙碌得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但她能感觉到,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正越来越频繁地落在自己身上。
五条悟。
他似乎清闲了许多,或者说,他将更多的“闲暇”时间分配到了观察星野晴这件事上。他会突然出现在她整理档案的资料室,毫无预兆地坐在她办公桌的对面,支着下巴,哪怕隔着眼罩,那存在感也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呀,星野,还在忙啊?真是认真呢~”他语气轻快,仿佛只是路过打招呼。
或者在任务归途的车上,他会放弃副驾驶,非要挤在后座,然后冷不丁地抛出一个关于任务细节或者咒灵特性的、极其刁钻的问题。
甚至在她去医院探望津美纪,或者去秘密训练点给虎杖送物资时,偶尔也能“偶遇”到这位仿佛无所不在的最强咒术师。
星野起初试图用职业性的恭敬和距离感来应对,但五条悟显然不吃这一套。他的试探如同春雨,无声却密集,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精准。
“星野对情绪的感知,真的很特别呢。”一次,在星野汇报完一个涉及诅咒师精神控制案件的分析后,五条悟没有评价她的报告,反而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简直像是能直接‘看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上次少年院事件,你好像也提前就笃定悠仁那小子能靠自己抢回身体?”
星野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回答道:“只是基于对虎杖君性格的观察和推断。他拥有非常坚韧的意志。”
“哦~只是观察和推断吗?”五条悟拖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那为什么你每次的‘推断’,都精准得像提前看过剧本一样?”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星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知道,五条悟的“六眼”或许无法直接看穿【回响之书】的存在,但他那超越常理的洞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已经将她身上的异常拼凑出了大致的轮廓。
他不再仅仅是觉得她“有趣”或“有用”,他开始真正对她产生“好奇”,一种想要剥开表象,探寻内核的、属于强者的探究欲。
星野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知道任何辩解在五条悟面前都显得苍白。
五条悟也没有逼问,只是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星野好像很擅长照顾人呢。伏黑家的小子,悠仁,还有之前的灰原、七海……都被你照顾得很好嘛。像只……筑巢的鸟?”
他的比喻古怪却精准。星野感到一阵无力,在他面前,她似乎无所遁形。
“只是……做我能做的事情。”她低声说。
“是吗?”五条悟凑近了一些,即使隔着眼罩,那逼近的压迫感也让她呼吸一滞,“那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呢,星野?”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忽略的不满。
“我也很累的哦。”
这句话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星野的心上。她愕然抬头,对上他那被眼罩覆盖的双眼方向。那一刻,她仿佛穿透了那层阻隔,“看”到了其后那双苍蓝之瞳中,一闪而过的、名为“孤独”的阴影。
“五条先生……”她下意识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五条悟已经重新靠回座椅,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近乎示弱的话只是她的错觉。
“开玩笑的啦~”他摆摆手,“不过,星野,下次任务报告,直接送到我办公室来吧。那些老家伙看的版本,太无聊了。”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他不再满足于通过旁观察看她,他要将她纳入他的直接管辖范围,进行更近距离的“研究”。
星野知道,她与“最强”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逃避不再可能,她必须直面这道凝视,寻找与他共存,甚至……相互理解的方式。
这道神明的凝视,既是危机,也或许是通往更深层救赎的,唯一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