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煜见她久久沉默,那颗悬着的心不断下沉,恐慌与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交织。
他忽然抬起头,凑近她,在她因惊愕而微启的唇瓣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迅速的吻。
一触即分。
他看着她骤然睁大的眼睛,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更多渴望,用尽全力扯出一个安抚的、带着卑微爱意的笑容:“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爱你就够了。”
虞妍彻底愣住了,唇上那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如同烙印。
下一秒,巨大的震惊和莫名的慌乱让她猛地反应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力一把推开他,像是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踉跄着冲出了病房,连背影都带着仓皇。
肖煜被她推得向后靠在床头,他抬手,指腹轻轻抚过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唇瓣柔软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压制住内心几乎要失控的、想要将她追回来牢牢锁在身边的疯狂念头。
他害怕,怕自己真的会伤害到她。
虞妍一路仓皇地逃出医院大楼,直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才扶着墙壁微微喘息。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唇,试图抹去那陌生的触感,可那一幕和他那句“我爱你就够了”却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搅得她心绪不宁。
“虞妍。”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她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夏亦安抱着一束过分鲜艳的红玫瑰,正朝着她走来,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虞妍心头警铃大作,立刻转身想从另一边离开。
“跑什么?”夏亦安快步追上,一把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我只是想诚心邀请你共进午餐而已,没必要这么避之不及吧?”
虞妍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夏亦安,这不合适!我跟你没什么饭好吃,你最好也别再来纠缠我!”
夏亦安听出她语气中的厌烦,故作无辜地耸耸肩:“纠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我只是基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单纯地想请你吃顿饭,你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不堪?”
“从小一起长大?”虞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更加寒凉,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值得叙旧的温情吗?是你小时候看我时,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还是你父母那套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丑陋嘴脸?”她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他:“夏亦安,我警告你,别试图在我这里寻找任何存在感!没用!”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欲走。
“所以——”夏亦安在她身后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恶意,“你就是很爱那个被肖家扫地出门的家族弃子,是吧?”
“家族弃子”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虞妍的耳膜。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几秒后,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痕迹,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极致的轻蔑:“你觉得……你自己很高贵吗?”
她不等他回答,便继续用冰冷的语调说道:“他就算再不堪,也比你这种只会依靠父母钱财的寄生虫强上百倍!你除了会耍耍嘴皮子,动用家里那点资源,你还会什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他?”
她脸上的讥讽表情清晰无比:“他靠自己的双手和能力撑起了一片天地!他是一个‘弃子’又怎么样?至少他独立,他比你这种吸附在家族财富上的吸血鬼,要干净得多,也强大得多!”
夏亦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维护他?!”
“对!”虞妍回答得斩钉截铁。话音未落,她猛地伸手,将他手中那束娇艳的玫瑰狠狠夺过,然后用力砸回到他脸上!花瓣散落,枝叶刮过他的脸颊,留下细微的红痕。
紧接着,她迅速从手包里掏出一沓现金,看也不看,直接甩在他身上,粉红色的钞票纷纷扬扬飘落。
“医药费。”
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然后,不再看他那扭曲的表情,挺直脊背,踩着坚定而利落的步伐,大步离开,将他和他那束狼狈的玫瑰,彻底甩在了身后。
虞妍带着一身尚未平复的复杂心绪赶到剧院。
刚走进休息室,她的助理就举着半个包子,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语气里满是羡慕:“妍姐,你来啦!你老公也太贴心了吧?知道你早上肯定没顾上吃饭,特意让人送了早餐过来,还是咱们剧院人手一份呢!”
虞妍脚步一顿,顺着助理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休息室的长桌上摆放着许多印着熟悉logo的餐盒,而放在她专属位置上的那一份,赫然是她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生煎包。
她眼神复杂地走到桌前坐下,打开还冒着热气的餐盒,香气扑鼻而来。
她拿起一个,低声问:“是他让助理送来的?”
旁边正在享用早餐的同事们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啊妍姐,肖总亲自打电话安排的!”“你们夫妻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就是,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原来藏了个这么体贴的丈夫呢!”
虞妍在同事们善意的调侃和羡慕的目光中,默默咬了一口生煎包。
汤汁在口中爆开,是她熟悉和喜欢的味道。
他总是这样,在她意想不到的细节处,展现着惊人的体贴和了解。
可是,这份体贴此刻却像一根刺,轻轻扎了她一下。
一个被她暂时忽略的疑点,骤然浮上心头——他不是……“失忆”了吗?一个失去了近期记忆的人,怎么会如此清晰地记得她偏爱这家远在城东、需要排长队才能买到的生煎包?
又怎么会知道她早上经常来不及吃早餐,甚至细心到为整个剧院的人都准备了?
这不合逻辑的关怀,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试图穿透“失忆”这层迷雾。
就在她对着生煎包出神,心中疑窦丛生之际,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蹙眉接起:“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而公式化的男声:“您好,请问是虞妍虞小姐吗?这里是市公安局朝阳分局。您的弟弟虞衡,因与他人斗殴,造成对方一人重伤,现已被我局依法拘留。需要家属过来处理一下,您看您方便过来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