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妍本已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虞家那些烂摊子，尤其是这个屡教不改的弟弟。
可她万万没想到，虞衡竟然会把电话直接打到肖煜那里。
当她看到肖煜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大衣，脸色还有些苍白地出现在家门口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他风尘仆仆甚至带着一丝病弱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语气里带着不解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你怎么从医院跑回来了？你的伤还没好。”
肖煜快步走上前，没有在意她略显生硬的语气，主动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耐，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征询：“有个自称是你弟弟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他被拘留了，求我去保释他。”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锁住她的眼睛，“这件事，你同意我去吗？如果你不想我插手，我立刻回医院。”
他将决定权完全交到了她的手上，这份尊重和理解，反而让虞妍的心更加沉重。
她眉头皱得更紧，几乎是立刻拒绝：“不用！你伤都没好利索，回去躺着休息。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表现得坚强而独立。
可肖煜却顺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带任何强迫的意味，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港湾。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坚定：“好，我听你的。但是，妍妍，你记住——”他稍稍退开，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如果需要我，任何时候，只要一个电话，我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这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和承诺，像最温柔的刀，精准地刺中了虞妍心中最柔软也最不堪的角落。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沉重的情意，只能仓促地点了点头，挣脱他的怀抱，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出了门。
直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将外界隔绝，虞妍一直强撑的坚强才瞬间瓦解。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那汹涌而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
为什么虞家那些甩不掉的麻烦，每次都要牵连到他，让他来收拾残局？
为什么他明明被她伤得遍体鳞伤，却还能一次又一次地，毫无怨言地为她挺身而出？
难道……就因为他足够爱她吗？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心如刀绞。
可明明……她才是那个伤他最深的人啊！
她用冷漠做武器，用离婚当盾牌，一次次将他推开，践踏他的真心。
这样的她，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地享受他毫无底线的庇护和深爱？
这种极致的温柔，在此刻，竟成了对她最大的折磨，让她在自责与迷茫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虞妍刚踏进警察局大厅，就听见里面传来虞衡嚣张跋扈的叫嚷声，在肃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我警告你们！别给脸不要脸！知道我姐夫是谁吗？肖煜！肖氏集团的总裁！你们要是敢乱写乱说，我让我姐夫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在这行混不下去！一群没眼力见的穷酸东西！”
虞妍面无表情地循声走去，径直来到拘留区的栏杆外。
虞衡正背对着她，唾沫横飞地对着里面的警务人员大放厥词。
她没有任何预兆，抬起手，干脆利落地狠狠扇了过去！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他的狂言。
虞衡被打得脑袋一偏，捂着脸猛地转过头，看到是虞妍，眼中先是错愕，随即涌上更大的愤怒：“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我姐夫呢？！让他来保我出去！”
虞妍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只会依仗他人的模样，直接被气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讽刺：“姐夫？你叫得可真亲热。”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冰刃般刮过他，“但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你是我弟弟了？”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告：“你，凭什么觉得，我的丈夫，要为你这种只会狗仗人势的废物收拾烂摊子？”
她的视线扫过他色厉内荏的脸，精准地戳破他的心虚：“出了事，你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你那对宝贝你的爸妈？是不是没那个胆子，知道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帮不了你，所以才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求人？懦夫！”
虞衡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和毫不留情的鄙夷激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之下，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滚开！我不要跟你这个小偷说话！你不配！”
“小偷”这个伴随她整个童年的污名再次被提起，虞妍眼中寒光一闪，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激动辩解。
她只是极冷地笑了一下，然后当着虞衡的面，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虞母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甚至没有称呼，直接公事公办地陈述：“是我，虞妍。我现在在市公安局。你们的宝贝儿子，虞衡，把同学打成重伤，对方家长已经报警，他现在被拘留了。”
她不给对方任何插话或哀求的机会，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一件与己无关的工作：“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与我无关。人，在这里；麻烦，是你们儿子闯的。后续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将虞衡那瞬间变得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不再看他一眼，利落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虞妍！你这个白眼狼！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啊？！”虞衡在她身后崩溃地咆哮，双手死死抓着栏杆，如同困兽，“早知道爸妈当初就该只生我一个！就不该生下你这个祸害！”
虞妍的脚步在门口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了无尽嘲讽和悲凉的弧度。
“死？”她轻声重复，仿佛在品味这个字眼，“我从来就不在乎你们怎么诅咒我。”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麻木与冰冷：“说实话，我更期待……我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她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状若疯狂的“弟弟”，说出了最残忍的真相：“可是，我还是出生了。并且，如你们所愿，成了他们换取利益的一件筹码，一场交易中的……牺牲品。”
话音落下，她不再有丝毫留恋，挺直脊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警察局，将所有的咒骂、不堪的过往，以及那个名为“家”的泥沼，彻底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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