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轨交汇

旧图书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灰尘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光柱中缓慢浮动，像极了被惊扰的时光碎片。

贺峻霖的眼泪无声地淌着，那句带着颤音的质问——“严浩翔，现在……拍够了吗？”——在空旷的书架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严浩翔的心上。

严浩翔还举着摄像机，像个被施了定身法的傻瓜。取景器里，贺峻霖通红的眼眶、滑落的泪珠、以及那混合着委屈、愤怒和多年积郁的眼神，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比他拍过的任何镜头都更具冲击力。他看到了贺峻霖的脆弱，也看到了倒映在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里，那个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自己。

“啪嗒。”贺峻霖的相机掉在地上，闷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这声响动惊醒了严浩翔。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放下了举着的摄像机，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有些发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贺峻霖看着他放下摄像机，看着他脸上罕见流露出的无措，积压了七年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他不再压抑，任由眼泪更凶猛地涌出，但他没有哭出声，只是倔强地咬着下唇，用那双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严浩翔，仿佛要从他脸上盯出一个答案。

“我……”严浩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不是……我不是想拍你哭。”

这个苍白的解释显得如此无力。贺峻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你拍什么？拍这堵破墙？拍这些没人要的旧书？”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字字诛心，“还是拍我怎么……怎么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七年前自己刻的字掉眼泪？”

严浩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墙壁上那模糊的“X&L”，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想起贺峻霖当年刻字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他笑着说“友谊地久天长”的模样，再对比眼前这个泪流满面、浑身是刺的贺峻霖，巨大的愧疚和心痛几乎将他淹没。

他向前走了一步，试图靠近。

“别过来！”贺峻霖猛地后退，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受伤后应激的小兽。

严浩翔的脚步僵在原地。他看到了贺峻霖眼里的抗拒和防备，这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

“贺峻霖……”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那天……那天在后台，我说‘不熟’，我……”

“你怎么样？”贺峻霖打断他，语气尖锐，“是怕跟我扯上关系，影响你严大导演的清誉？还是觉得七年前没把话说清楚，现在补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平复情绪，却让声音抖得更厉害：“严浩翔，你可以讨厌我，可以觉得我烦，可以一走了之……但你不能……不能在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觉得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又出现……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一样！”

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积郁多年的委屈和不解，在空旷的图书馆里激起回响。喊完之后，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却越抹越多。

严浩翔看着他这番模样，心脏疼得抽搐。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距离，什么克制，一个大步上前，用力将贺峻霖拉进了怀里。

“对不起……”他将脸埋进贺峻霖的颈窝，闻到了那熟悉的、带着泪水的雪松气息，手臂收紧，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对不起……贺儿……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七年的悔恨和思念。

贺峻霖的身体先是僵硬得像块石头，挣扎了两下，却被严浩翔抱得更紧。那一声久违的、带着哽咽的“贺儿”，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所有伪装的坚强。他不再挣扎，而是将脸深深埋进严浩翔的肩膀，双手紧紧攥住他背后的衣料，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七年的隔阂、误解、故作坚强，在这一刻，在这个充满尘埃与记忆的旧图书馆里，在这个迟到太久的拥抱中，土崩瓦解。

两颗偏离轨道太久星星，在宇宙中孤独运行了七年，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彼此的引力，不顾一切地撞向对方，哪怕可能会粉身碎骨。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柔和，金色的余晖洒进图书馆，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墙壁上，那行模糊的“X&L”刻痕，在光影下，似乎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星轨交汇，光芒乍现。而这次交汇产生的能量，将如何改变他们未来的轨迹，故事，才刚刚进入最扣人心弦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