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至尊殿的暗流
至尊殿的白玉地砖泛着温润的光泽，殿梁上悬着的鲛绡宫灯轻轻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忽明忽暗。无天四人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驱不散殿内隐隐的沉闷。
无荒快步上前，玄色衣袍随着动作轻扬：“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尊主那边正与爻神议事，关乎七界气运的要事，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开身。”
伊依抱着一卷竹简从偏殿走出，浅绿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几乎无声：“荒哥哥，姐姐让你即刻去丹房查验新炼的凝神丹。”
“好，哥，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无荒对着无天拱了拱手，转身跟着伊依穿过回廊，脚步声渐渐远去。
“几位哥哥，我还要去整理三界卷宗，就不陪你们了。” 伊依回头笑了笑，指着从殿外走进来的少年，“左左，这几位是天外居的仙尊，你好生招待。”
左左应声上前，他身形清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肤色胜雪，眉眼间带着几分女子般的娇媚，说话时声音轻柔如羽：“是，来了。”
伊依和无荒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左左提起紫砂茶壶，纤细的手指捏着茶杯轻轻转动，碧色的茶汤注入杯中，泛起袅袅热气。“几位仙尊先喝茶吧，这是灵界特供的云雾茶，据说喝了能宁神静气。”
无利捧着茶杯凑近鼻尖轻嗅，眉梢微挑：“这茶香气倒是清雅，只是他们今日这般忙碌，莫非七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前几日我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煞气环绕。”
左左指尖划过茶杯边缘，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七界没什么大事，各位仙尊不必担心。不过是些陈年旧怨又起了纷争，尊主正在拟定调解的章程罢了。”
无地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殿外的白玉栏杆上，淡淡开口：“那他们往日更忙的时候，是在处理什么？”
“往日啊……” 左左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说来不怕仙尊笑话，我还是这殿中最清闲之人。我生来法力低微，也没有什么治国安邦的智慧，也就端茶倒水、洒扫庭院这些琐事还做得来。” 他顿了顿，望着殿外飘落的银杏叶，“尊主每日要批阅的卷宗能堆成小山，众生的祈愿书函从早到晚不断，还要调解各界的恩怨纠纷，就连哪家的灵宠丢了，都要派人去寻呢。”
无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深邃地看着左左：“不知他们眼下正忙些什么要紧事？”
“那可就多了去了。” 左左掰着手指细数，“昨日凡界报来洪涝，尊主刚派爻神去布防；魔界与妖界又在边界起了冲突，使者还在偏殿等着回话；还有灵界的仙草遭了虫害，冥界的轮回通道出了点小问题……” 他摇了摇头，“反正这七界的大事小情，都要经尊主的眼、过尊主的手。”
“那七界之主为何不出面处理？” 无天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左左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说来惭愧，如果不是我们这些手下能力不足，也不会让尊主如此辛劳。”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无名忍不住插话：“这七界之主难道不该各司其职，帮尊主分担些压力吗？”
“哈哈，仙尊真是天真。” 左左低笑出声，随即又敛了笑意，“尊主年轻，根基未稳，那些老谋深算的界主们哪里肯真心相助？他们不过是把些鸡毛蒜皮、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推给尊主，自己却在背后盘算着如何扩张势力呢。” 他摆了摆手，“不说这些扫兴的了，仙尊快喝茶，茶要凉了。”
无天凝视着左左，语气平静却带着探究：“小兄弟年纪轻轻，倒是把七界之事看得通透。你觉得那些界主都是什么样的人？”
左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冷了几分：“在我看来，无非是些无中生有、暗度陈仓之辈，说得好听些是界主，说得不好听，就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那灵界、凡界和冥界似乎还算听话。” 无天想起往日见闻，缓缓说道。
“听话？” 左左嗤笑一声，“那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他们没有神、仙、妖、魔四界的实力，不敢明着与尊主作对，便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暗地里却在积蓄力量，这叫扮猪吃老虎，仙尊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无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小兄弟年纪轻轻，懂得倒是不少。”
“在尊主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也就知道些皮毛。” 左左谦虚道，随即神色一凛，“只是仙尊要切记，莫要轻易插手七界之事，你们若是惹了麻烦，最终还是要尊主来收拾烂摊子。尊主聪慧过人，实力强悍，本就是天生的七界之主，总有一日会夺回属于自己的实权，到那时……” 他话未说完，便咽了回去。
无利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之前在天外居时，只觉得月儿过得逍遥自在，从未想过她竟如此辛苦。”
“那时有天外仙在，尊主背后有靠山，那些界主们自然不敢放肆。” 左左语气低落下来，“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少给尊主使绊子、下套子，只是都被仙师挡回去了而已。”
无名懊恼地拍了下大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带月儿出去游山玩水，让她少些操劳。”
“谢谢您的好意，只是……” 左左苦笑一声，“尊主最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烦心事。以前在天外居时，她总是趁你们睡熟了，才在灯下处理公务，常常忙到天明。若是你们多带她出去一日，她就要熬夜好几日才能补回进度呢。”
就在这时，灵修踏着祥云从殿外走进来，玄黑色的披风上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当初天外仙羽化时，可不止他一位大能归了混沌，那段时间陨落的元老不计其数，都说这是命数，不可违逆。”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深意，“但你们真的以为，那些元老都是寿终正寝吗？”
“灵修，休要胡言！” 左左脸色一变，连忙制止，“尊主知道了定会罚你的。”
无天锐利的目光投向灵修：“难道那些元老的死，与你有关？”
灵修发出一声冷笑，走到殿中负手而立：“仙尊真是天真，我不过是尊主的坐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那是有人想趁机上位，清除异己罢了。”
“上位？” 无天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尊主守护天下，平衡七界，这本就是她的使命与责任。” 灵修望着殿外的天空，语气复杂，“可总有人觊觎至尊之位，暗中搞些小动作。”
“灵修，不要再说了，你忘了尊主的吩咐吗？” 左左站起身，神色焦急地想岔开话题，“你今日来有何事？”
灵修收回目光，淡淡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多说无益。”
左左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望着茶杯中晃动的涟漪，轻声叹息：“我自小就跟在尊主身边，看着她从无忧无虑的神女，变成如今这副重担在身的模样。她心里是爱自由的，可肩上的使命让她放不下啊。”
无天心中一动，追问道：“那这天命，就无人能解吗？”
左左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来：“天命不可解，就像日月轮转、四季更替，谁也改变不了。”
“但若是七界不复存在，那天命自然也就……” 灵修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左左厉声打断。
“灵修！大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左左脸色发白，紧紧盯着灵修，“这些话若是被尊主听到，你我都要受罚！”
无天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宫灯摇曳的轻响和窗外的风声。
“师兄。” 无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轻轻碰了碰无天的手臂。
无天回过神来，看向无地：“嗯？”
“这是月儿自己的选择，我们应当尊重她的决定。” 无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她有她的使命，我们只需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便好。”
无天目光闪烁，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灵修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无利看着天色渐晚，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今日是见不到尊主了。”
“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别打扰尊主处理公务了。” 无名提议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灵修走上前，对左左道：“左左，尊主吩咐了，让你安排几位仙尊在偏殿住下。”
“好，几位仙尊请随我来。” 左左领着众人穿过回廊，向偏殿走去。
经过灵修身边时，无天与他对视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深意 —— 探究、警惕、试探，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灵修微微颔首，目送他们远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殿外的风卷起落叶，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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