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立冬

立冬节气，北风呼啸。季云深在晨光中审阅各地书屋的越冬报告，指尖在"漠河书屋读者突破千人次"这行字上停留。沈墨为他换上加厚的羊毛毯，将暖炉调到适宜的温度。

"船上书屋已停航越冬。"沈墨展示着船员们发来的照片——船只整齐停泊在港湾，甲板上搭起临时阅览棚，"渔民子女们每天划小船来读书。"

季云深继续翻阅报告。最南端的三沙书屋寄来贝壳制作的新教具，每个贝壳内侧都刻着数学公式；西部村小的孩子们用玉米壳编织书签，在冬日阳光下金灿灿一片。

上午，周宁传来捷报：参加成人高考的工友全部过线，王师傅更是以58岁高龄考取工程师资格。视频里，老人们捧着成绩单泣不成声，那盏电缆油灯在他们泪光中格外明亮。

"知识改变了命运。"王师傅对着镜头深深鞠躬，"谢谢您点亮我们的人生。"

沈墨将这段视频转发给所有书屋，在邮件标题写道："梦想从不设限。"

立冬午后，季云深病情反复。咳嗽声撕心裂肺，沈墨连夜请来专家会诊。新换的雾化器在书房发出轻柔的嗡鸣，药盒里添了进口抗生素。

"必须静养。"主治医生神色凝重，"不能再劳累。"

但当晚，季云深仍坚持要审阅新年书屋扩展计划。沈墨只得将病床推到书桌前，举着计划书一页页翻给他看。

"这里..."季云深用颤抖的手指出问题，"偏远地区要设流动书车..."

他在修改意见旁画了辆小推车，车斗里装满书籍，车头挂着那盏熟悉的油灯。

令人动容的是，消息传开后，最先响应的是那些曾被帮助过的人。西部女孩组织师范同学成立志愿者联盟；周宁的工友们主动承担起书车维修；船上书屋的渔民子女表示愿意担任小向导。

立冬第三日，那个自闭症少年在母亲陪伴下送来越冬礼物——幅绒线编织的立体画：雪原上，流动书车驶过的地方，冰雪消融，春芽破土。

"他说，"母亲眼中含泪，"知识是冬天的太阳。"

季云深让沈墨将这幅画挂在书房最显眼处。在画作下方，他添上一行小字："只要有人在读书，冬天就不会漫长。"

夜深时分，沈墨整理各地读者的越冬日记。漠河读者写道："零下三十五度，但书中的故事让我们忘记严寒。"船上书屋的小船员画了张画：破冰船在前引路，书船紧随其后，冰裂处露出春天的颜色。

就寝前，季云深在咳喘间隙轻声嘱咐："开春后...优先发展流动书车..."

沈墨为他掖好被角，在备忘录记下这项计划。窗外北风呼啸，但书房里暖意融融。那株窗台银杏虽已落尽树叶，枝头却隐约可见越冬的芽苞。

这个立冬，严寒封锁了大地，却锁不住求知的脚步。因为他们知道，每本被打开的书，都是通向春天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