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八点，老图书馆阁楼。
虞星晚踩着旋转木梯，一步一声"吱呀"，像踩在老旧的琴弦上。
门锁是铜绿的，钥匙插入时却顺滑得诡异——
"咔哒"一声，门缝泄出暖黄的灯光，仿佛有人提前开了灯。
系统007罕见地静音，连蓝色的提示屏都暗成深海。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
房间比想象中狭小，穹顶是彩绘玻璃，月光与路灯透进来，落在正中的物件上——
一架婴儿钢琴。
不是"小型"立式，而是真正的婴儿尺寸，琴键泛黄，却擦得干净。
钢琴盖上摆着一只相框，背对她。
沈砚坐在琴凳上，换了一身黑衣，领口贴着冷白皮肤，像夜色里的一道裂缝。
"来了？"
他声音低，却带着笑，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坐。"
虞星晚没动，目光被四周墙壁吸引——
贴满了剪报、照片、手绘乐谱，时间跨度十余年。
标题大多与"沈氏集团""天才琴童""绑架案"有关。
她胸口发紧，意识到这就是"真相"的边角料。
沈砚起身，走到墙边，指尖划过一张泛黄剪报——
【沈氏独子遭绑架，勒索金额高达三亿，案发现场发现儿童钢琴】
照片里，小沈砚被警察抱出仓库，脸埋在臂弯，只露一只攥着琴键的手。
"我那时六岁，被关七天，他们给我一架玩具钢琴，说弹错一个音，就割一根手指。"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讲别人的剧本。
虞星晚喉咙发涩，"后来呢？"
"后来，我弹对了所有音，却还是被割了——"
他伸出左手，食指侧边一道浅色疤痕，像被岁月遗忘的白色缝线。
"因为观众喜欢听'天才也有瑕疵'。"
观众？虞星晚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沈砚抬眼，目光穿过彩绘玻璃，看向虚无的夜空。
"他们自称'读者'，说这只是剧情需要的'虐点'。"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活在剧本里。"
他转身，从琴凳下拿出一只密封文件袋，抽出几张打印纸。
是《她今天也在为拯救反派打工》的章节评论区截图——
【疯批值拉满！快割！】
【想看反派黑化杀疯，奖金已投】
【女主快虐他，越惨越好嗑】
每一行字，像带血的指甲，抓在虞星晚视网膜上。
"007没告诉你吗？你们的系统，只是'作者'的采蜜器。"
"情绪越痛，能量越甜。"
他声音低而温柔，像在哄孩子，却让她背脊生寒。
"那你……为什么给我钥匙？"
沈砚俯身，指尖点在她胸口，隔着校服布料，能感受到心脏疯狂撞击。
"因为，你是第一个递给我63℃的人。"
"我想赌——你会疼，但不舍得太疼。"
突然，房间灯光闪烁，系统007的蓝光屏强行弹出——
【警告！宿主触及一级机密，启动强制屏蔽程序】
【倒计时：10秒后将弹出阁楼】
沈砚眼疾手快，把一枚U盘塞进她手心，"观众看不见的数据，带回现实世界。"
"我该怎么出去？"
"相信我。"
他握住她手腕，猛地拉向自己——
虞星晚撞进他怀里，冷杉与柑橘味瞬间包围。
下一秒，他低头，吻落在她发顶。
不是唇，却比唇更烫。
"3、2、1——"
倒计时归零，世界扭曲成漩涡。
再睁眼，她跪在宿舍地板上，掌心U盘硌得生疼。
系统007声音嘶哑：【异常数据已清除，请宿主忘记所见】
虞星晚喘了口气，冷笑："清除？我截图了。"
她抬起左手，腕表正在录音状态——
红灯闪烁，长达十分钟的音频，保存成功。
系统沉默，第一次没有反驳。
凌晨三点，她打开笔记本，插入U盘。
文件夹只有一个名称：【观众名单】
里面是一份Excel，密密麻麻的ID、IP地址、真实姓名、甚至银行卡尾号。
最后一行，批注红字：
"情绪农场主，收割者名单。"
虞星晚手指颤抖，却听宿舍窗外传来"咚"一声轻响。
她掀开窗帘——
沈砚站在楼下，黑衣几乎与夜融为一体，指尖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
火光微弱，他却抬头，准确捕捉到她的窗口。
隔着四层楼的黑暗，他做了两个口型——
"别怕。"
虞星晚合上窗帘，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打鼓。
她忽然明白，这场"打工"从不是单向救赎。
他们互为钥匙，也互为锁。
而明天，她必须做出第一个选择——
把名单公之于众，还是亲手毁掉。
窗外，烟头的红光熄灭，夜重归寂静。
却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悄悄裂开一道缝。
——第五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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