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陶器后的几天,生活依旧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郑朋为了保持体能和舞者的核心力量,只要有空,就会在出租屋那点有限的空间里进行一些基础训练。这天下午,他正对着墙壁练习一个需要长时间维持的、考验核心和腿部力量的舞者基础姿势,平板支撑的变形。
田雷盘腿坐在不远处的垫子上,手里拿着剧本,目光却时不时地从纸页上飘开,落在郑朋身上。他看着郑朋绷紧的脊背线条,微微汗湿的额发,和那因为用力而抿紧的唇线,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熟悉的沉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朋维持姿势的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颤抖,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田雷注意到了,放下剧本,关切地问:“月月,累了就歇会儿。”
郑朋没说话,只是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还在硬撑。又坚持了十几秒,他的手臂颤抖得愈发明显。就在这时,他忽然深吸一口气,不是自己放松下来,而是转过头,看向田雷,那双总是带着钩子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眼尾泛红,连着眼下那两颗小痣都显得楚楚可怜。
他用一种带着明显委屈和依赖的、软糯的鼻音开口,目标却直指田雷:
“哥哥,”他很少这么叫,一旦叫出口,必定有所求,且让人难以拒绝,“这个姿势真的好累哦……你要坚持不住啦?”
田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大脑单线程地处理着信息:他在做平板支撑,月月说他坚持不住了?他下意识地安抚,语气真诚又带着点懵:“我还好,没事儿,月月你累了就……”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彻底从剧本移开,完全聚焦在郑朋身上。当他看清郑朋微微颤抖的手臂、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盛着“全怪你”情绪的眼睛时,迟钝的神经终于搭上了线。
一股混合着心疼、好笑和无限宠溺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的月月,这是撑不住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非要拐弯抹角地把锅甩到他头上,用这种撒娇耍赖的方式,来向他求饶,寻求关注和解脱。
田雷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笑容又宠又无奈,还带着点“我终于懂了”的得意。他放下剧本,挪到郑朋身边,没有直接动手帮他,而是凑近了,用那双半垂着的、此刻盈满温柔笑意的眼睛看着郑朋,压低声音,带着诱哄般的语气问:
“月月,是不是……你撑不住啦?”
他没有戳破那点小心思,而是顺着他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
果然,郑朋立刻顺着这个台阶就下来了,那点强装的镇定和委屈瞬间瓦解,变本加厉地松懈下来,整个身体眼看着就要塌下去,声音软得能掐出水,带着理直气壮的耍赖:
“嗯……是我撑不住了。”他承认得飞快,眼神湿漉漉地看着田雷,仿佛在说“你知道了还不快来帮我”。
这一刻,被看穿非但没有让他恼怒,反而成为一种被看到、被理解的满足。田雷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到后来精准捕捉到他的状态,并且全程包容,甚至乐于接住他甩过来的锅,心里毫无胜负欲,想的全是他是不是累了,这种全然的接纳和关注,让郑朋非常受用,所以他愿意在这个由他挑起的小小博弈中认输。
田雷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发出愉悦的震动。他不再犹豫,伸出手,不是去扶他的手臂,而是直接揽住他的腰和后颈,用一个稳妥的力道,将快要脱力的郑朋整个从地垫上抱了起来,像抱一个大号玩偶一样,把他转移到旁边的床上坐下。
郑朋浑身放松地靠在他怀里,微微喘着气,额头的汗珠蹭在了田雷的衣襟上。
“傻不傻,撑不住就早点说。”田雷的声音里满是纵容,他用指腹轻轻擦去郑朋额角的汗,然后又捏了捏他刚才明显在发抖的手臂肌肉,“这里酸?”
“嗯。”郑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运动后的疲惫和撒娇成功的满足。他任由田雷帮他按摩着紧绷的肌肉,身体软软地靠着身后结实的胸膛。
田雷的手法不算专业,但力道适中,带着满满的耐心和怜惜。他从郑朋的手臂按到肩膀,再到因为刚才核心发力而有些僵硬的腰背。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练习服,也能传递过令人安心的温度。
郑朋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在田雷按到他后腰某个尤其酸胀的点时,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身体更软地往后靠去。
田雷感受到他的依赖,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被填得满满的。他低下头,嘴唇凑近郑朋的耳廓,用气声问,带着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狡黠:“月月,刚才是不是在跟我撒娇?”
郑朋耳根一热,用手肘往后顶了他一下,力道轻飘飘的:“谁撒娇了?是你先坚持不住的。”
“对对对,是我坚持不住了。”田雷从善如流地接住这个锅,笑得见牙不见眼,手臂收拢,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我们月月厉害着呢,还能再撑十分钟。”
“哼。”郑朋轻哼一声,却没反驳,嘴角在田雷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柔软的弧度。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平缓的呼吸声。方才那场带着点耍赖意味的互动,如同投入静湖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一片更深沉、更安宁的湖面。在这个怀抱里,郑朋觉得,偶尔的“不讲道理”和“恶人先告状”,都成了被默许的特权,成了他可以安心停靠的证明。
按摩了一会儿,郑朋感觉身上的酸痛缓解了不少。他动了动,想从田雷怀里出来,田雷却不肯松手。
“再抱会儿。”田雷的声音带着点耍赖,手臂箍得更紧,脑袋埋在郑朋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淡淡沐浴露清香的气息,“月月,你刚才那样……真可爱。”
郑朋被他这话说得脸颊发烫,挣扎的力道却变小了。他别扭地转过头,不想让田雷看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嘴里嘟囔着:“……少来这套。”
田雷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羞意的侧脸,心里爱得不行。他知道月月脸皮薄,却还是忍不住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发烫的耳廓。
怀里的人立刻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像只被碰到耳朵尖的小猫。“……别闹。”郑朋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被撩拨后的细微颤音。
田雷低笑,不仅没停,反而变本加厉地张口,用牙齿极轻地磨了磨那柔软的耳垂。这细微的刺痛感让郑朋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想要挣脱这令人心悸的亲昵。
“田栩宁!”他声音扬高了些,带着羞恼,可那点挣扎的力道软绵绵的,更像是欲拒还迎。
田雷立刻收了口,手臂却收得更紧,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不让他动弹。他低下头,把脸埋在郑朋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运动后带着潮意的、独属于月月的干净气息,混合着一点点自己的味道。
“月月,”他再开口时,声音哑了几分,带着被满足后的慵懒和更深的沉迷,“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了。”
这句话说得暧昧又直白,郑朋耳根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脖颈。他抬起手,不是推开,而是用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田雷的后背,力道带着点亲昵的警告,更像是抚摸。
“胡说什么。”他嘟囔着,却不再挣扎,身体反而更放松地靠进田雷怀里,仿佛这个怀抱才是全世界最安稳的所在。
田雷感受着他的顺从,心里那点微醺的醉意更浓了。他侧过头,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郑朋颈侧的皮肤,感受到手下肌肉瞬间的绷紧,又缓缓松弛。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用体温和偶尔细微的磨蹭,传递着无声的眷恋。
郑朋被他蹭得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肩膀,可每一次细微的躲避,都会引来田雷更紧的拥抱和更依恋的贴近。他索性不再动,任由身后这个大型挂件把他当成人形抱枕,甚至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郑朋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手指戳了戳田雷箍在他腰间的手臂。
“喂,”他声音里还带着点运动后的懒洋洋,“我渴了。”
田雷几乎立刻松开一只手,伸长胳膊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过郑朋那个专属的陶杯,里面还有半杯温水。他没有递给郑朋,而是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郑朋就着他的手,小口喝了几口。水流过喉咙,缓解了干渴。他喝水的样子很安静,睫毛低垂,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
田雷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神又开始变得迷离,仿佛看他喝水是什么极其赏心悦目的事情。直到郑朋喝够了,偏开头,他才把杯子放回去。
“还喝吗?”他问,手指无意识地卷弄着郑朋卫衣的帽子带子。
郑朋摇摇头,忽然转过身,正面窝进田雷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说:“困了。”
这接连的、带着明显依赖意味的小动作,像一颗颗小石子,在田雷心湖里荡开一圈又一圈柔软的涟漪。他低头,在郑朋发顶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睡吧,”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在这儿。”
阳光悄悄移动着角度,房间里静谧而温暖。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都藏在了蹭过耳廓的鼻尖,咬住耳垂的牙齿,收紧的手臂和依赖的拥抱里。在这个平凡的午后,他们用身体语言,完成了一场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的无声告白。
而这,仅仅是他们平凡日子里,又一个被爱意填满的、闪闪发光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