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愈发浓郁，空气里满是清冽的味道。一个不用工作的周末上午，阳光透过薄云，洒下缺乏热力却足够明亮的光线。
“月月，今天得去趟大超市，囤点东西。”田雷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找出两件厚度适中的连帽衫，将其中那件烟灰色的递给郑朋，“穿这个，超市里冷气足。”
郑朋正蜷在沙发里看手机，闻言抬眼，看了看那件衣服，又看了看田雷手里那件同款不同色的藏蓝色，没说什么，接过来慢吞吞地套上了。宽大的衣服衬得他脸更小，那股清冷劲儿被柔和了不少。
田雷看着他穿好，自己也利落地套上那件藏蓝色的，然后很自然地走到郑朋面前，伸手帮他理了理卫衣的帽子和有些翻折的领口。他的动作熟练又自然，仿佛这是每日必经的仪式。
“走吧。”田雷朝他伸出手。
郑朋放下手机，把手放进他掌心，借力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一起，田雷的拇指习惯性地在他手背上摩挲着。
大型仓储超市里总是人头攒动，周末更是如此。明亮的灯光，熙攘的人声，推着购物车发出的轱辘声响，混合着各种食物和生活用品的气息，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质感的画卷。
一进门，田雷就熟练地拉过一辆购物车，一只手推着，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郑朋。郑朋对这种人多的场合似乎没什么太大兴趣，神情有些懒洋洋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货架，任由田雷牵着他往里走。
“月月，纸巾快没了，得买点。”田雷一边看着清单，一边侧头和郑朋说话，同时准确无误地拐向日用品的货架。他穿梭在货架间，身形高大，推着车却异常灵活，总能避开拥挤的人流，将郑朋护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里。
郑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注意力被旁边货架上五颜六色的零食吸引了过去，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田雷立刻察觉，也跟着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想吃？”田雷低声问。
郑朋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一排排包装精美的薯片和饼干，眼神里没什么渴望，倒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审视。
田雷却笑了笑，松开牵着他的手，郑朋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然后走向那排货架，仔细看了看，挑了两包郑朋以前尝过并表示“还行”的牌子和口味，扔进了购物车。做完这一切，他很自然地重新牵起郑朋的手，仿佛只是短暂地松开了几秒钟。
“走吧，去看看牛奶。”田雷牵着他往冷藏区走。
郑朋看着购物车里那两包零食，又看看田雷宽阔的后背，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到了生鲜冷藏区，温度骤然降低。田雷感觉到郑朋的手微微凉了一些，便握得更紧，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他一边对比着不同品牌牛奶的生产日期，一边习惯性地把郑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身体帮他挡了挡冷藏柜里冒出的丝丝寒气。
“这个日期新，”田雷拿起一盒牛奶，递给郑朋看，“还是喝这个牌子？”
郑朋瞥了一眼，点点头。
田雷便利落地拿了两盒放进车里。整个过程，他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货架和郑朋，却总能精准地拿到需要的东西，并且时刻注意着不让旁人撞到郑朋。
逛到水果区，色彩顿时缤纷起来。田雷推着车，在琳琅满目的水果前慢慢走过。
“月月，柚子吃吗？应季的。”
“苹果呢？给你削皮。”
“欸，这猕猴桃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尝尝？”
他时不时拿起一样水果，征询郑朋的意见。郑朋的话依旧不多，通常只是点头或摇头，偶尔才会简短地说“嗯”或者“不要”。但田雷乐此不疲，仿佛通过这种简单的问答，就能确认他家月月下一秒想被投喂什么。
就在田雷弯腰去挑拣橙子时，一个工作人员推着堆满箱子的平板车从旁边快速经过，车角眼看就要蹭到正心不在焉看着旁边榴莲的郑朋。
田雷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臂一伸，揽住郑朋的腰，迅速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郑朋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坚实的胸膛。
那平板车险险地擦着郑朋刚才站立的位置过去了。
“小心点。”田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未消的紧张，搂在他腰上的手臂没有立刻松开。
郑朋被他紧紧圈在怀里，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洗衣液味道和自己那件同款卫衣的纤维气息。这突如其来的保护姿态，让他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有些发热。他轻轻挣了挣，田雷这才松开手臂，但大手顺势下滑，在他臀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像是安抚，又带着点亲昵的惩戒。
“看路，月月。”田雷低头看他，眼神里带着无奈和纵容。
郑朋有些恼羞成怒，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力道轻得像是挠痒痒。“……知道。”
田雷嘿嘿一笑，重新拉过购物车，继续往前逛，只是这次，他让郑朋走在自己里侧，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与往来的人流隔开。
买完大部分东西，购物车已经堆得半满。田雷看着车里琳琅满目的物品，又看了看身边似乎有些逛累了的郑朋，忽然停下脚步。
“月月，”他转过身，背对着郑朋，微微蹲下身，“上来。”
郑朋看着他宽厚的后背，愣了一下：“干嘛？”
“背你。”田雷侧过头，笑容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傻气，却又无比真诚，“车子我推着，你歇会儿。”
郑朋看着人来人往的超市，耳根又开始冒热气。“……不要，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田雷理直气壮，“我背我家月月，天经地义。”他保持着微蹲的姿势，催促道，“快点，不然我抱你上来了？”
郑朋瞪着他的后背，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抵不过那点隐秘的期待和依赖。他快速地、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往前一步，趴到了田雷的背上。
田雷立刻稳稳地托住他的腿弯，轻松地站了起来。郑朋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一些，趴在他背上的感觉，充实而温暖。
“搂紧点。”田雷嘱咐道，一只手向后圈住郑朋的腿，另一只手则继续推着购物车，动作依旧稳健。
郑朋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下巴搁在他一边的肩膀上。这个高度，视野变得不一样了，他能看到超市里更远的角落，也能清晰地看到田雷的侧脸和那微微冒出的、有些扎人的胡茬。田雷身上温热的气息和稳健的步伐，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感。
周围似乎有目光投来，但郑朋把脸往田雷颈窝里埋了埋，不去理会。田雷的后背宽阔，隔绝了那些视线，也隔绝了周围的喧嚣，仿佛成了一个小小的、移动的安全堡垒。
田雷感受着背后的重量和温热的呼吸，心里满足得像拥有了全世界。他推着车，背着人，依旧能在货架间自如穿梭，时不时还侧头问一句：“月月，那个要不要？”仿佛背上不是个一米八的男人，而是个需要精心照看的孩子。
郑朋起初还有些僵硬，慢慢地，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开始指挥。
“左边。”
“那个酱，拿一瓶。”
“薯片再拿一包烧烤味的。”
他的声音就在田雷耳边，带着气音，软软的，像在说什么秘密指令。田雷无一不从，准确无误地执行着他的“命令”，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结账的队伍排得很长。田雷依旧背着郑朋，稳稳地站在队伍里。郑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动了动：“放我下来吧。”
“没事，不重。”田雷掂了掂他，手臂收得更紧，“马上就到了。”
郑朋便不再挣扎，安静地趴着，手指无意识地卷弄着田雷卫衣的帽子带子。周围偶尔有人投来好奇或善意的目光，田雷一律坦然接受，甚至隐隐有种炫耀的意味。
终于轮到他们。田雷小心翼翼地把郑朋放下来，然后开始利落地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往传送带上搬。郑朋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高大忙碌的背影，看着他因为搬运重物而微微绷紧的手臂肌肉，看着他额角渗出的一层细汗，心里那片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温水浸泡着，舒展而熨帖。
东西一样样扫过码，装袋。田雷提着两个巨大的、塞得满满的购物袋，看起来分量不轻。
“给我一个。”郑朋伸手。
“不用，我拿得动。”田雷把两个袋子都换到一只手上，空出的那只手，再次精准地找到了郑朋的手，紧紧握住，“你牵好我就行。”
他的手因为提重物而有些发红，掌心滚烫，牢牢地包裹着郑朋微凉的手。
两人牵着手，提着沉甸甸的战利品，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们紧密相连的生活。
那些采购来的，不仅仅是生活的必需品，更是填充彼此世界的、一点一滴的温暖与依赖。而那个在超市里被稳稳背起的时刻，则成了郑朋心里，关于归属与纵容的，又一个隐秘而甜蜜的注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