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进出租屋,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末的早晨,没有闹钟的催促,时光仿佛都流淌得慢了些。
田雷先醒了,生物钟使然。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躺着,看着枕边人。郑朋还沉睡着,脸半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轻浅,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那颗眼尾的小痣在朦胧晨光中若隐若现。田雷看得心头发软,连呼吸都放得更轻,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郑朋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迷茫水汽在眼底弥漫,他下意识地往身边的热源处蹭了蹭,手臂无意识地搭上了田雷的腰,发出一声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嗯?”
“早,月月。”田雷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无限的温柔,手臂自然地环住他,“还早,再睡会儿?”
郑朋摇了摇头,眼神逐渐清明,但身体却更紧地贴向田雷,像块撕不下来的小膏药。他把脸埋在田雷颈窝里,深吸了一口那令人安心的气息,然后用带着软糯鼻音、含混不清的声音撒娇:
“哥哥……不想动……”他嘟囔着,手臂收紧,“你也不准动。”
田雷低笑出声,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顺从地躺着,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郑朋的背,像在安抚一个赖床的孩子。“好,不动,陪月月躺着。”
两人就这样在晨光里静静相拥,享受着周末独有的慵懒。阳光慢慢移动,爬上床沿。
过了一会儿,郑朋似乎彻底清醒了,但依旧懒洋洋地不想起。他动了动,抬起头,下巴搁在田雷胸口,那双还带着点水汽的眼睛望着田雷:
“田栩宁,我饿了。”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田雷是他的专属饲养员。
“想吃什么?我去做。”田雷立刻响应,手指卷弄着他额前柔软的碎发。
郑朋却摇了摇头,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不想你去做饭……就想这样躺着。”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哥哥,你讲个故事吧?讲个故事就不饿了。”
田雷愣了一下,讲故事?这倒是新鲜。他看着郑朋那副“你不讲我就饿着”的无赖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想听什么故事?”田雷纵容地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郑朋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
“随便,”郑朋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那沉稳的心跳,“要讲我没听过的。”
这可难住了田雷。他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童话、寓言甚至剧组听来的八卦都想了一遍,都觉得不合适。最后,他灵机一动,开始即兴编造:
“从前……有一只特别漂亮的小猫,”田雷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讲述故事特有的节奏,“它眼睛下面和眼尾,都有特别好看的小点点,像星星一样。”
郑朋在他怀里轻轻哼了一声,没说话,手指却无意识地在他睡衣扣子上画着圈。
田雷继续编:“这只小猫啊,有点挑食,还有点小脾气,但是它特别特别可爱,所以大家都喜欢它。有一天,它遇到了一只大狗……”
他编造了一个笨拙但忠诚的大狗如何小心翼翼靠近那只漂亮小猫,如何想尽办法哄它开心,如何把它护在身后的故事。故事没什么逻辑,情节简单,甚至有些地方颠三倒四,但田雷讲得很认真,语气里充满了对小猫的偏爱和对大狗的如何喜欢小猫描述。
郑朋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当田雷讲到“大狗把自己觉得最好的肉干都留给小猫”时,他忽然抬起头,打断了田雷:
“那只大狗,”郑朋看着田雷,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的审视,“是不是也像某人一样,有点傻乎乎的?”
田雷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眼睛,知道月月听懂了故事里的影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承认道:“嗯,是有点傻。”
郑朋满意地重新趴回去,催促道:“继续讲。”
田雷便又磕磕绊绊地往下编。阳光越来越暖,屋子里充满了田雷低沉温柔的声音和郑朋偶尔发出的、极轻的笑声。
故事讲完了,田雷低头问:“还饿吗?”
郑朋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像只真正餍足的猫,拖长了语调:“好像……还有一点点饿。”他抬起头,眼睛眨呀眨,“哥哥,我想吃昨天买的那盒小饼干,要你喂。”
那盒饼干就放在床头柜上。田雷伸手拿过来,打开精致的包装,里面是独立包装的、撒着糖霜的小圆饼。他拆开一块,递到郑朋嘴边。
郑朋就着他的手,小口咬了下去,饼干碎屑沾了一点在嘴角。他咀嚼着,眼睛满足地眯起来。
田雷看着他嘴角的碎屑,眼神暗了暗,没有用手去擦,而是低下头,极快地用舌尖卷走了那点碎屑和糖霜。
郑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耳根瞬间红透,瞪他:“田栩宁!”
“沾到糖霜了。”田雷一脸无辜,仿佛刚才那个带着情色意味的动作再正常不过,他又拿起一块饼干,“还吃吗?”
郑朋红着脸,却还是点了点头:“吃。”这次,他故意咬了一大口,更多的碎屑掉了下来,落在田雷的睡衣和他自己的下巴上,带着点挑衅的意味看着田雷。
田雷看着他这副故意使坏的小模样,心头火起,又爱得不行。他再次低头,这次却不是蜻蜓点水,而是顺着他的下巴,一点点吻去那些碎屑,动作缓慢而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呼吸灼热地拂过郑朋敏感的皮肤。
郑朋被他吻得浑身发软,那点挑衅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细微的颤抖和逐渐加重的呼吸。他伸出手,抵在田雷胸口,声音都变了调:“……别闹了。”
田雷这才抬起头,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克制的欲望和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他用指腹擦过郑朋湿润的唇角,声音沙哑:“还让不让我喂了?”
郑朋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指,蘸了一点饼干包装里洒落的糖霜,然后,轻轻点在了田雷的鼻尖上。
白色的糖霜在他高挺的鼻尖上,显得有点滑稽。
郑朋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那笑容干净又明亮,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
田雷愣了一下,看着月月难得开怀的笑容,心里那点躁动瞬间被更大的满足和幸福感取代。他非但没有擦掉,反而凑近郑朋,用那颗沾着糖霜的鼻子去蹭郑朋的脸颊和脖颈,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宠溺:“好啊月月,学坏了是吧?”
郑朋被他蹭得痒极了,一边笑着躲闪,一边求饶:“哎呀……哥哥我错了……痒……”
两人在床上笑闹作一团,晨光笼罩着他们,空气里弥漫着饼干的甜香和欢快的气息。那些编造的故事,喂到嘴边的饼干,鼻尖的糖霜和追逐的嬉闹,都化作了这个秋日早晨最甜蜜的注脚。
最终,田雷将笑得浑身发软、眼角泛泪花的郑朋牢牢圈在怀里,低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织。
“月月,”田雷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以后每个早上,都这样好不好?”
郑朋微微喘着气,脸颊红扑扑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盛满深情的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仰起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饼干甜香的、轻柔的吻。
在打闹与甜蜜的投喂中消磨掉大半个上午后,窗外的阳光已变得明亮而温暖。
“月月,今天天气挺好,要不要出去逛逛?”田雷一边收拾着床上的饼干碎屑,一边提议,“听说XX商场刚开业,有不少店在打折。”
郑朋正赤脚踩在地板上,拿着他那杯专属的陶杯小口喝水,闻言抬眼看了看窗外,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浅金。他没什么意见地点点头:“随便。”
出门前,田雷照例细致地帮郑朋整理衣领,拨弄好他额前不听话的碎发。两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卫衣,并肩走在秋日的街道上,像两棵挺拔又相依的树。
新开的商场里人流如织,明亮的灯光,光洁的地板,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新装修混合着香氛的味道,与他们的出租屋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郑朋对嘈杂的环境依旧显得兴致不高,但被田雷牢牢牵着手,倒也安心地跟着他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之间。
他们逛的多是些平价的快时尚品牌。田雷看得比郑朋认真得多,他的目光在各种衣物上流连,时不时拿起一件,在郑朋身上比划。
“月月,这件灰色毛衣怎么样?感觉你穿会很好看。”
“这件外套版型不错,摸着也还行。”
郑朋大多时候只是懒洋洋地瞥一眼,吐出两个字:“还行。”或者“不要。”
直到他们走进一家以基础款为主的店铺。田雷一眼就看中了挂在一旁的一件米白色的羊羔绒卫衣,材质看起来柔软厚实,款式简洁大方。
“月月,试试这个?”田雷拿起那件卫衣,眼神亮亮地递到郑朋面前,“看着就暖和。”
郑朋伸手摸了摸袖子内侧的绒面,触感确实柔软舒适。他看了看标价牌,将近两百块,对他们来说,这算是大额支出了。他微微蹙眉,想把衣服挂回去:“太贵了。”
田雷却不由分说,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往试衣间走:“先试试,试试又不要钱。”他的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哄劝。
试衣间的空间狭小,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挤进去,几乎转身都困难。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稀薄,弥漫着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新衣服的纤维味道。
田雷帮郑朋拿着他脱下的外套,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换上那件米白色的卫衣。柔软的材质包裹住郑朋清瘦的身形,米白色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眼尾那颗痣在试衣间顶灯的照射下格外清晰,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干净又温暖。
“好看。”田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喜爱,“我们月月穿白色最好看。”
郑朋看着镜子里的人,确实……还不错。但他还是嘴硬,扯了扯衣角:“一般吧。”
田雷从身后靠近,双臂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他,低声说:“特别好,真的。买了,嗯?”他的气息拂过郑朋的耳廓,带着诱哄。
郑朋从镜子里瞪他:“说了贵。”
田雷突然收紧手臂,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月月,听话。之前拍的短剧不是结了点工资吗? 就想给你买件新衣服。”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笨拙却真挚的承诺,“看你穿得暖和,我心里踏实。”
郑朋还想说什么,田雷却已经松开了他,拿着那件换下来的旧卫衣,直接拉开了试衣间的门,对等在外面的店员说:“你好,这件我们要了,直接穿走。”
郑朋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和利落的动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着镜子里穿着新衣服的自己,柔软的触感包裹着皮肤,确实很舒服。他抿了抿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被妥善照顾着的满足感。
田雷付完款回来,手里提着装旧衣服的纸袋,看到郑朋还站在试衣间门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新卫衣的袖口。他走过去,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走了,月月。”田雷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带你去喝那家你上次说还不错的奶茶。”
郑朋任由他牵着,跟在他身侧,走了几步,才用极轻的声音说:“……浪费钱。”
田雷听到了,侧过头看他,眼睛弯起来,凑近他耳边,用气声说:“给月月花钱,我心里高兴。”
郑朋耳根微热,没再说话,只是反手,更紧地握住了田雷的手,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里轻轻抠了抠。
两人在商场里又随意逛了逛,田雷给郑朋买了他想喝的柠檬水,插好吸管才递到他手里。郑朋小口喝着,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偶尔会举起杯子,将吸管凑到田雷嘴边,田雷便就着他的手喝一口,两人分享着同一份甜度。
回去的路上,夕阳西下。郑朋穿着那件崭新的、柔软的米白色卫衣,走在田雷身边。新衣服带来的微妙喜悦,混合着奶茶的甜,和身边人掌心的温度,一点点驱散了秋日的凉意。
他没有再说浪费,只是在路过一个烤红薯的摊子时,轻轻拉了拉田雷的手。
“田栩宁,”他声音不大,带着点自然的依赖,“我想吃烤红薯。”
田雷立刻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个冒着热气的摊子,挑了个最大最软的称重、付款。
当热乎乎、甜香四溢的烤红薯递到郑朋手里时,他掰开一半,将那块更大、烤出更多糖浆的,递给了田雷。
暮色中,两人牵着手,分享着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慢慢走回那个叫做家的出租屋。那件超出平日消费水平的卫衣,此刻穿在身上,暖的不仅是身体,更是那颗被爱意细细包裹的心。对他们而言,奢侈的不是物品的价格,而是这份愿意为对方倾其所有的、朴素而真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