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边境,黑石镇。
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一个依托着废弃矿坑建起的、藏污纳垢的巢穴。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街道上泥泞不堪,混合着牲畜粪便和某种腐败物的酸臭气味。这里是流寇、逃兵、以及各种见不得光的人物的聚集地,也是某些隐秘交易的中转站。
细雨淅淅沥沥,将本就昏暗的天色搅得更加浑浊。
泠音站在镇外一处高耸的、早已停止运转的矿井架顶端,玄色的衣衫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精悍而冰冷的线条。雨水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冲刷掉最后一点从越国带来的风尘,却洗不淡她眼底那沉淀的杀意。
她回来了。
不是以宁国第一刺客“幽影刃”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复仇者的姿态。
目光穿透雨幕,落在镇子中心那间最大的、挂着歪斜“酒”字旗幡的土坯房子里。根据她沿途零星搜集、拼凑起来的信息,那个带头背叛她、用她的人头做投名状的小校,在“完成任务”后,并未得到想象中的封赏,反而被宁国军方像丢垃圾一样抛弃,如今就龟缩在这黑石镇,靠着昔日那点微末的军中关系和狠辣,成了一股不大不小的地头蛇。
真是……可悲又可笑。
泠音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从数十米高的井架上一跃而下,足尖在湿滑的木质结构上几次轻点,便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镇子边缘的阴影里。
她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在泥泞的街道上。湿透的衣袍下摆拖曳过污浊的地面,沾满了泥浆。雨水顺着她凌乱的黑发流淌,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水鬼。
街面上零星的几个行人,或是蜷缩在屋檐下避雨的流浪汉,在她经过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缩紧身体,不敢与她对视。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仿佛靠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出鞘的、滴着冰水的利刃。
她走到了那间土坯酒馆前。
里面传来喧闹的划拳声、粗野的叫骂声和劣质酒水的刺鼻气味。门帘肮脏油腻,遮挡着内里的乌烟瘴气。
泠音停下脚步,抬起手,不是去掀门帘,而是直接按在了那扇用粗糙木条钉成的、看似牢固的门板上。
掌心,一丝幽蓝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内力微微吞吐。
“咔嚓……轰!”
整扇门板,连同门框,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瞬间向内爆裂开来!木屑纷飞,混合着雨水,溅了里面的人一身!
酒馆内的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当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光线从破开的大门涌入,照亮了门口那个孤零零的、湿透的玄色身影。
她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脸色苍白,眼神却如同万年寒冰,扫过屋内一张张或因酒精、或因惊愕而扭曲的脸。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里那张最大的桌子后面。
一个穿着半旧宁国军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还端着一碗浑浊的酒液。此刻,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鬼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正是那个小校,张奎。
“你……你……”张奎手中的酒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门口那道身影,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是应该死在越国了吗?不是应该被萧彻千刀万剐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泠音没有理会他的惊骇,也没有去看那些下意识摸向腰间武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喽啰。她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进酒馆。
她的脚步落在满是酒渍和泥水的地面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啪嗒”声,在这死寂的屋子里,如同催命的鼓点。
“看来,”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宁国给你的‘前程’,不怎么样。”
张奎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涌上穷途末路的凶狠和恐惧交织的狰狞:“泠音!你他妈是人是鬼?!兄弟们,抄家伙!剁了她!”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猛地抽出桌下的腰刀!
那些喽啰也被他的吼声惊醒,纷纷拔出随身的刀剑棍棒,发一声喊,朝着泠音扑了过来!一时间,狭窄的酒馆内刀光闪烁,杀气腾腾。
泠音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扑来的人群中穿梭。没有大开大合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致命的移动与出手。
左手三棱刃轮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幽暗的轮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一名喽啰的喉咙被精准地切开,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捂着脖子,嗬嗬地倒了下去。
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幽蓝内力凝聚,点向另一人的心口。那人甚至没看清动作,便觉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瞬间停止了跳动,直挺挺地倒地。
侧身,避开劈来的砍刀,刃轮顺势向上反撩,持刀者的手腕齐根而断,断手和砍刀一起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灵巧诡谲到了极致,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带走一条性命。阴寒的内力伴随着攻击弥散开来,让这原本燥热的酒馆温度骤降,仿佛变成了冰窟。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尸体倒地声不绝于耳。
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与酒水、泥浆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张奎看着自己手下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勇气,转身就想从后窗逃跑。
然而,他刚跑到窗边,一道幽暗的寒光后发先至,“笃”的一声,钉在了窗框上,距离他的脸只有寸许!
正是泠音的另一只三棱刃轮!轮身还在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张奎的动作瞬间僵住,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流下,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艰难地转过身。
酒馆内,已经只剩下他和泠音两个站着的人。满地狼藉,尸体横陈,血腥味浓重得令人窒息。
泠音站在尸堆中央,玄衣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如同雪地红梅。她缓缓抬起手,钉在窗框上的那只三棱刃轮仿佛受到无形牵引,“嗖”地飞回她的手中。
她握着双轮,一步步走向面如死灰的张奎。
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滴落,敲打着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张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是……是上面逼我的!是陛下!是那些大人物!他们怕你功高震主!他们要用你的人头向越国示弱求和!不关我的事啊!”
泠音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漠然。
“我知道。”她淡淡地说。
张奎一愣。
“所以,”泠音俯下身,冰眸近距离地凝视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眼睛,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先从你们这些……动手的虫子开始。”
话音未落,她左手刃轮闪电般挥出!
不是砍向脖颈,而是精准地切入了张奎的胸腔,避开了心脏,却割断了他主要的血脉。
张奎猛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鲜血从口中汩汩涌出。他感受着生命力的飞速流逝,感受着那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
泠音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踩着满地的血污和尸体,走出了这间已经成为屠宰场的酒馆。
外面的雨还在下,冲刷着世间的污秽,却冲不淡这浓重的血腥。
她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淋湿全身,抬头望向宁国都城的方向,那双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清晰无比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这只是开始。
血债,需一笔一笔,亲手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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