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一旦做出,后续的推进便快得惊人。
薇姐虽然对林栀夏突然要求接海外长期综艺的决定感到不解,但鉴于她近期确实需要巩固实力、拓宽国际视野,加上公司也有意让她在海外市场试水,便迅速与节目组敲定了合同细节。
官宣那天,毫无意外地引发了热议。
粉丝们为偶像能参与国际顶级制作而欢呼雀跃,期待着她能带来更惊艳的表现。也有不少声音猜测她是否因为之前“风格突变”后需要沉淀,或是公司新的战略布局。
没有人知道,这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逃离。
出发前一周,林栀夏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通告,将时间都花在了准备和告别上。她回了趟家,陪父母吃了顿饭,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叮嘱,心里那片冰冷的荒芜,才稍稍有了一丝暖意。
她甚至去了一趟那家名为“Groove Vinyl”的音像店。
店里依旧昏暗,弥漫着旧时光的味道。老板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对她这位“稀客”只是抬了抬眼皮,便继续低头擦拭着手里的黑胶唱片。
林栀夏在货架间慢慢走着,指尖划过一排排唱片封套。她最终没有买任何东西,只是在那天托米播放非洲鼓乐的地方,静静站了一会儿。
仿佛还能听到那原始而热烈的心跳声。
只是,如今听在耳中,只剩下物是人非的怅惘。
出发的前一天,她最后一次去了公司那间熟悉的练习室。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汗水和回忆,好的,坏的,甜蜜的,刺痛的。
她换上练功服,没有放音乐,只是对着巨大的镜子,即兴跳了一段。
动作不再追求精准,也不再刻意寻找什么“心跳”。只是放任身体,随着脑海中流淌的、没有旋律的节奏,自由地摆动,伸展,旋转。
镜中的女孩,眼神平静,动作带着一种经历过破碎后又重新拼接起来的、脆弱的韧性。
她跳得大汗淋漓,直到力竭,才缓缓停下,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喘息。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再见。”
不知是对这间练习室说,对过去的自己说,还是对那个……住在城市另一端的人说。
第二天,机场VIP候机室。
林栀夏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低调得像个普通留学生。薇姐和助理在一旁最后确认着行程和落地后的事宜。
“过去了那边,一切小心,有事随时联系。”薇姐拍了拍她的手,语气难得地柔和,“就当是去散散心,充充电。”
林栀夏点了点头:“知道了,薇姐,放心吧。”
登机广播响起。
她站起身,拉起行李箱。
就在她转身准备走向登机口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候机室入口处,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一闪而过,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穿着熟悉的oversize卫衣。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顿住。
是……他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确认,身体却僵硬得像灌了铅。
理智迅速回笼。
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会来送她?他巴不得离她这个“玻璃罩子”远远的。
一定是看错了。只是太过疲惫产生的幻觉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可笑的悸动,没有再回头,挺直脊背,拉着行李箱,决绝地走进了登机通道。
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穿透云层。
林栀夏靠着舷窗,看着脚下熟悉的城市在视野里逐渐缩小,变成模糊的色块,最终被厚厚的云层彻底隔绝。
她闭上眼,感受着失重带来的轻微眩晕。
再见了。
她将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舞台,重新开始。
而在地面。
机场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里。
托米靠在驾驶座上,摘下了口罩和帽子,目光透过车窗,望着那架逐渐消失在蓝天里的飞机。
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林栀夏官方后援会发布的、她即将参与海外综艺的公告微博。
他看了很久。
直到那架飞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引擎低吼一声,驶离了机场。
车内没有开音乐,一片寂静。
只有他紧握着方向盘、微微泛白的手指关节,泄露了某种不平静的情绪。
远行的星,终于挣脱了引力。
而他,依旧被困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