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前夕,学校破天荒放了三天假。对于高三学生来说,这简直是奢侈的喘息。
“有什么打算?”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贺朝就凑到谢俞桌前,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他的桌面。
谢俞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抬眼看了看贺朝那双藏不住期待的眼睛。
“图书馆。有一套理综卷子还没做完。”
贺朝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放假啊学霸,给自己放个假行不行?”
“然后呢?”谢俞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跟你去网吧?还是看你打游戏?”
“都不是。”贺朝跟上他的脚步,在拥挤的走廊里,趁着人声嘈杂,压低声音说,“跟我去个地方。”
谢俞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就一天,”贺朝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认真,“后天一早出发,晚上就回来。不会耽误你学习。”
谢俞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这个提议的可靠性。
“相信我。”贺朝补充道。
最终,谢俞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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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谢俞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贺朝骑着一辆黑色摩托车驶来,扔给他一个头盔。
“哪来的?”谢俞接过头盔,打量着这辆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机车。
“借的,放心,手续齐全。”贺朝拍了拍后座,“上来。”
机车驶出市区,沿着沿海公路一路向南。清晨的风带着海水的咸味,吹散了最后一点睡意。谢俞起初只是轻轻抓着贺朝的衣服,但随着车速加快,不得不环住他的腰。
“怕就抱紧点!”贺朝在风中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谢俞没回答,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一小时后,他们停在一个偏僻的海滩前。这里不是旅游景点,几乎没有游客,只有一片无人的沙滩和湛蓝的海水。
“怎么找到这里的?”谢俞摘下头盔,被眼前的景色微微震撼。
“小时候我爸带我来过。”贺朝从机车后备箱拿出一个背包,“那时候他们还没这么忙。”
两人沿着沙滩漫步,潮水时不时涌上来,淹没他们的脚印。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摄影师。”贺朝突然说,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侧身打了个水漂。石头在水面上跳跃了五六次,才沉入海中。
谢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与他认识的贺朝大相径庭。
“没想到吧?”贺朝自嘲地笑笑,“后来我爸说这是不务正业,相机被没收了,我就再也没碰过。”
谢俞沉默片刻,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学着贺朝的样子扔出去。石头只跳了两下就沉了下去。
贺朝笑起来:“你这手法不对,来,我教你。”
他从身后握住谢俞的手,带着他做出投掷的动作。
“角度要低,手腕这样发力...”贺朝的声音近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谢俞的耳廓。
这一次,石头在水面上跳跃了四次。
“有进步。”贺朝放开他的手,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他们在沙滩上坐了很久,聊着童年、梦想和那些不曾对别人提起的往事。贺朝说起自己伪装学渣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更是对父亲强加期望的一种无声反抗。
“有时候我都快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贺朝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声音很轻,“除了在你面前。”
谢俞看着他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突然很想吻他。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他的唇贴上贺朝的瞬间,他感觉到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带着海风的咸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
“谢俞,”分开时,贺朝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等毕业了,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谢俞没有立刻回答,但他的手指与贺朝的交缠在一起,无声地给出了答案。
夕阳西下时,他们才启程返回。回程的路上,谢俞紧紧抱着贺朝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听着风声和隐约的心跳。
这一刻,他愿意相信,未来真的会如贺朝所说的那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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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实总会在人最放松时给予一击。
周一返校,贺朝和谢俞刚走进校门,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许多学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们时,目光变得怪异而探究。
“怎么回事?”贺朝皱眉,拉住一个同班同学问道。
那同学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你们...去看看公告栏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谢俞。他快步走向教学楼下的公告栏,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看到他们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各种目光——好奇、同情、幸灾乐祸——落在他们身上。
公告栏上,几张放大的照片赫然在目。
照片上,是两天前他们在海边的场景:贺朝教他打水漂时从背后环抱的姿势,他们在沙滩上接吻的瞬间,回程时他搂着贺朝的腰...每一张都清晰得无法辩驳。
最上方,用红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大字:
“高三四班贺朝、谢俞——变态!”
谢俞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他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看见无数手机对着他和贺朝拍照录像,但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谁干的?”贺朝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但谢俞能听出那平静表面下的怒火。
没人回答。
“我问谁干的!”贺朝猛地提高声音,一拳砸在公告栏上,玻璃应声而碎。
人群被吓得后退几步,但很快又围了上来,举着手机拍得更起劲了。
“贺朝。”谢俞拉住他的手臂,声音低沉,“别这样。”
就在这时,班主任老唐急匆匆地赶来,面色铁青。
“贺朝!谢俞!来我办公室一趟!”他看了一眼破碎的公告栏和上面的照片,眉头皱得更紧,“现在!”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跟着老唐走向办公楼。这段路仿佛无比漫长,每一步都踏在针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