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羽栖鸾

武魂殿长老殿的晨钟刚过三声，青鸾斗罗推开西配殿的窗，便见檐角落着个小小的身影。光翎斗罗蜷在鎏金瓦上，银色长发沾着晨露，左眼的冰晶蒙着层薄雾，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活像只偷食的雪雀。

“又在这儿偷懒？”青鸾的声音裹着些笑意，风吹起他天青色的衣摆，与檐上人的冰蓝衣袖遥遥相映。光翎听见动静，转头时嘴里还嚼着糕点，含糊道：“谁偷懒了？老夫是在观察晨雾对魂技的影响。”说着，他抬手往空中一引，几道细碎的冰棱凭空出现，却没等凝聚成形，就被青鸾递来的热茶氤氲的热气融成了水珠。

青鸾走上露台，将白瓷茶杯递到他面前：“先暖着，别又疼得龇牙咧嘴。”他太清楚光翎的性子——表面装得老成，实则最怕冷也最怕疼，上次练“寒霜翎羽”时冻得指尖发红，还嘴硬说只是魂力波动。光翎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耳尖悄悄泛红，却仍嘴硬：“老夫只是嫌这晨露碍事，才不是冷。”

青鸾没戳破他的小别扭，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桂花糕上：“厨房新做的？”光翎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个描金食盒，献宝似的递过去：“特意给你留的，还热着。”食盒里躺着两块桂花糕，糖霜上撒着细碎的金桂，是青鸾偏爱的口味。原来他一大早蹲在檐上，不是偷懒，是等厨房的糕点出炉，怕被其他供奉抢了先。

青鸾拿起一块，入口是清甜的桂香，糕体松软，恰到好处的甜度漫过舌尖。他抬眼时，正撞见光翎盯着他的嘴角，眼神里满是期待，像在等夸奖的孩子。“比上次的好吃。”青鸾轻声说，见光翎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又补充道，“下次不用等，我让厨房给你留一份。”

光翎却摇头，晃了晃手里的半块糕点：“不一样，老夫给你留的才甜。”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支冰蓝色的翎羽，递到青鸾面前：“昨日练魂技时凝的，你看这光泽，比上次的好看多了。”那翎羽剔透如冰，尾端泛着淡淡的光，是光翎用自身魂力凝结而成，寻常人碰一下都会被冻伤，可他递过来时，却特意用魂力裹住了寒气，怕冻着青鸾。

青鸾接过翎羽，指尖触到冰凉却不刺骨的羽身，心里泛起暖意。他知道，光翎虽贪玩，却总把最用心的东西留给自己——比如凝结了半个时辰的冰翎，比如特意留的桂花糕，比如每次切磋时，都会悄悄收着几分力道，怕伤着他的风系武魂。

“今日要去后山修炼？”青鸾将冰翎放进贴身的锦囊，那里面已经攒了十几支相似的翎羽，每一支都标记着日期。光翎点头，几口吃完手里的桂花糕，拍了拍衣摆：“长老说让咱们磨合下配合，下次应对魂师大赛时能用得上。”他说着，忽然纵身跃下檐角，落在青鸾身边时，背后展开一对冰翼，冰晶折射着晨光，美得像易碎的梦。

“走了走了，早点练完，老夫带你去山下的糖画摊。”光翎拉着青鸾的手腕，指尖带着些凉意，却握得很紧。青鸾任由他牵着，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觉得，长老殿百年不变的日子，因为有了这个总爱装老成的“小老头”，也变得鲜活起来。

后山的竹林里，晨雾还未散尽。光翎站在空地上，抬手召出光翎神弓，冰蓝色的弓身泛着冷光，三支冰箭凭空出现在弦上。“你先攻，老夫来防。”他说着，左眼的冰晶缓缓睁开，眼底闪过一丝认真。青鸾点头，周身泛起淡青色的魂力，风元素在他指尖凝聚，化作几道凌厉的风刃，朝着光翎飞去。

风刃刚到近前，光翎便拉弓射箭，冰箭与风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冰晶与风元素交融，化作漫天细碎的光点。“不错嘛，比上次快了些。”光翎笑着，又射出几支冰箭，这次的箭上裹着层淡淡的光，竟穿透了青鸾后续凝聚的风墙，擦着他的衣角落在地上，化作一滩冰水。

“偷袭可不算本事。”青鸾无奈摇头，却没真的生气。他知道光翎是故意留了手，那几支箭的角度都避开了要害，只是想提醒他防御的漏洞。光翎收起神弓，走到他身边，挠了挠头：“老夫这不是想让你进步快些嘛。”说着，他忽然抬手，用魂力凝结出一朵冰制的桂花，递到青鸾面前，“给你赔罪，别生气了。”

那冰桂花雕得精致，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连花蕊都做得栩栩如生。青鸾接过，看着光翎眼底的讨好，忽然笑出声：“下次再偷袭，我就把你的糖画换成咸的。”光翎一听，立刻皱起脸：“别啊，咸的多难吃，老夫下次不偷袭了还不行嘛。”

两人在竹林里练了一个时辰，直到日头升高，晨雾散尽。光翎靠在竹子上，喘着气，额角沁出细汗，左眼的冰晶也黯淡了些。青鸾递过水壶，又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替他擦了擦汗。“累了就歇会儿，不急。”他声音轻柔，指尖触到光翎微凉的皮肤时，刻意用魂力裹了些暖意。

光翎接过水壶，猛喝了几口，然后靠在青鸾肩头，声音有些含糊：“还是和你一起练舒服，不像雄狮那家伙，每次都下死手。”青鸾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安抚闹脾气的孩子：“他只是性子急，没有恶意。”光翎却哼了一声：“老夫才不管，反正老夫只和你配合。”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走下山。山下的集市热闹非凡，光翎拉着青鸾直奔糖画摊，指着转盘上的鸾鸟图案：“老板，我要这个！”老板笑着转动转盘，指针正好落在鸾鸟上，不多时，一支晶莹剔透的糖鸾便做好了，翅膀上还沾着细碎的糖粒。

光翎接过糖鸾，却没吃，而是递到青鸾面前：“给你，你看这翅膀，和你的武魂多像。”青鸾看着那支糖鸾，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暖金色的光，像极了他武魂展开时的模样。他接过糖鸾，轻轻咬了一口，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到心底，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

“光翎，”青鸾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认真，“下次切磋，不用再让着我。”光翎愣了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头：“好啊，不过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了。”他说着，忽然从袖中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支用冰凝的翎羽，比之前的都要精致，羽身上还刻着个小小的“鸾”字。

“这个给你，”光翎的声音有些低，耳尖又红了，“老夫琢磨了好几天，刻坏了好几支才做好的。以后你看到它，就知道老夫一直在你身边。”青鸾接过翎羽，指尖触到那小小的“鸾”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忽然抬手，将光翎散落在额前的银发别到耳后，轻声说：“我也是。”

暮色渐浓，集市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光翎拉着青鸾的手，手里拿着刚买的糖葫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青鸾看着他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银色的长发上，泛着柔和的光。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有个人会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会在切磋时悄悄护着你，会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把温暖一点点揉进你的日子里。

回到长老殿时，夜已经深了。光翎站在青鸾的房门前，还在絮絮叨叨：“明天咱们早点去后山，我新琢磨了个魂技，能和你的风系配合得更好。”青鸾点头，看着他眼底的光，轻声说：“好，我等你。”光翎笑着点头，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跑了几步又回头，朝着青鸾挥了挥手，才消失在走廊尽头。

青鸾回到房间，将那支刻着“鸾”字的冰翎放进锦囊，与之前的翎羽放在一起。锦囊里的翎羽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他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的月光，忽然想起光翎递给他糖鸾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洒进房间，落在锦囊上，泛着淡淡的光。青鸾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清晨与黄昏，会有桂花糕的甜，会有冰翎的凉，会有那个总爱装老成的“小老头”，陪着他一起，把长老殿的岁月，过成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