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殿的晨钟刚过三响，光翎就踩着廊下未化的薄霜，抱着他那柄银白神弓往殿外走。玄色披风的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浅痕，却在转过转角时，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这么急着去哪？”清冽的声线裹着暖意，青鸾伸手扶住他的肩，指尖先触到的是他披风下微凉的衣领，“外面霜重，怎么不多披件衣裳？”
光翎仰头，看见青鸾发间还沾着点殿外的松针，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他往后退了半步，把神弓往身后藏了藏，耳尖却先红了：“我、我去校场练箭，免得下次比试又被降魔那家伙笑话。”
青鸾目光扫过他身后露出来的弓穗，那穗子上还缀着去年元宵灯会买的小铃铛，一晃就叮当作响。他没戳破光翎的小心思——这几日极北传来消息，说有异常魂兽活动，大供奉有意派他去探查，光翎怕是早从千钧那里听了风声，故意来这儿等他。
“练箭不急。”青鸾抬手，将自己颈间的狐裘围巾解下来，绕在光翎脖子上，毛茸茸的狐毛蹭得他脸颊发痒，“极北那边需去一趟，我已经向大供奉请了旨，带你一起。”
光翎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星子的寒潭：“真的？你不怕我拖你后腿？”他虽位列供奉，魂力也不弱，但极北的酷寒与未知的魂兽，确实比武魂城的校场凶险得多。
“你可是光翎斗罗。”青鸾屈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当年在冰火两仪眼，是谁一箭射穿了万年碧磷蛇的七寸？”
提起旧事，光翎立刻挺直了腰板，把神弓往身前一抱：“那是自然！这次去极北，我定帮你斩了那作乱的魂兽！”话虽说得硬气，手指却悄悄攥住了青鸾的袖口，像是怕他下一秒就变卦。
青鸾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眼底漾开浅笑，顺势握住他的手。光翎的手总是偏凉，即便是裹在披风里，指尖也带着点寒气，他便用掌心裹着，慢慢暖着：“极北昼夜温差大，我已让人备了加厚的防寒服，还有你爱吃的糖炒栗子，装在魂导器里，路上能热着吃。”
光翎的心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他知道青鸾素来细心，却没想到连自己随口提过的小喜好都记着。两人并肩往殿内走，廊下的霜花在晨光里渐渐融化，留下点点水渍，像撒了一路的碎星。
第二日清晨，两人便启程前往极北。飞行魂导器破开云层时，光翎扒着窗边往下看，只见下方的山川河流渐渐覆上白雪，最后连天空都变成了淡灰色。青鸾怕他着凉，把飞行舱里的暖炉往他那边挪了挪，又递过一杯热姜茶：“喝了暖暖身子，极北的风可比这里冷十倍。”
光翎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事。那时他刚入供奉殿，魂力还不及现在，一次随青鸾去西蜀处理魂师作乱，途中遇上下雨，他淋了雨发了热，是青鸾把自己的披风裹在他身上，背着他走了半宿山路。那时候他就想，有青鸾在，好像再难的路也不怕。
“在想什么？”青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快到极北边界了，准备好，下了魂导器就得穿防寒服。”
光翎回过神，把杯里的姜茶一饮而尽，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他浑身都松快了。两人换上厚重的防寒服，下了魂导器，刚踏出一步，凛冽的寒风就裹着雪粒扑面而来，光翎下意识往青鸾身边靠了靠。
“跟着我走。”青鸾牵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背的冻疮——光翎的手常年握弓，一到冬天就容易长冻疮，青鸾便在他的防寒手套里缝了暖玉，“极北的雪下面可能藏着冰裂缝，别踩没脚印的地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极北腹地走，雪没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少力气。光翎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额头沁出的汗很快就结成了霜，贴在额前的碎发上。青鸾察觉到他的吃力，放慢了脚步，从魂导器里拿出一颗糖炒栗子，剥了壳递到他嘴边：“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温热的栗子带着甜香，在寒冷的空气里格外诱人。光翎张嘴咬住，栗子的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连带着身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些。他含着栗子，含糊不清地说：“三哥，你说那作乱的魂兽会是什么？会不会是冰碧蝎？”
“有可能。”青鸾帮他拂去肩上的积雪，“极北的冰碧蝎最是凶猛，尤其是万年以上的，不仅毒性强，还能操控冰雪，待会儿若是遇上，你别冲在前面，我来牵制它，你找机会射它的弱点。”
光翎点点头，却在心里打定主意，绝不会让青鸾一个人冒险。两人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雪地里忽然传来一阵异动，地面微微震动，积雪开始簌簌往下掉。青鸾立刻将光翎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魂导器上，警惕地盯着前方：“来了，小心。”
只见雪地里忽然掀起一阵雪浪，一只通体冰蓝的蝎子从雪下钻了出来，它的身体比寻常冰碧蝎大了三倍，尾刺上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是只万年魂兽。冰碧蝎刚一出现，就对着两人喷出一口寒气，地面瞬间结上了一层厚冰。
“小心寒气！”青鸾拉着光翎往后退，同时释放出武魂，青蓝色的羽翼在他身后展开，带着凛冽的风意。光翎也立刻释放武魂，银白的神弓出现在手中，三支泛着蓝光的箭矢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冰碧蝎见一击未中，再次发起攻击，它的尾刺猛地向青鸾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青鸾展开羽翼，在空中灵巧地避开，同时凝聚魂力，一道青蓝色的光刃从羽翼上射出，直逼冰碧蝎的头部。
“就是现在！”青鸾的声音传来，光翎立刻拉满弓弦，三支箭矢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射向冰碧蝎的眼睛——那是冰碧蝎的弱点。冰碧蝎惨叫一声，眼睛被箭矢射中，疼得在雪地里翻滚起来，周围的积雪被它搅得漫天飞舞。
青鸾抓住这个机会，飞身到冰碧蝎的背上，凝聚全身魂力，一掌拍在它的头颅上。冰碧蝎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便不动了，体内的魂环缓缓升起，泛着万年魂环特有的深紫色光芒。
光翎收起神弓，快步跑到青鸾身边，上下打量着他：“三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青鸾摇摇头，抬手帮他拂去脸上的雪粒：“我没事，你呢？刚才那箭射得很准。”
光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是，也不看是谁射的。”话虽得意，手却紧紧攥着青鸾的袖口，直到确认他真的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两人处理完冰碧蝎的尸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极北的夜晚格外寒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青鸾找了个背风的山洞，生起篝火，火光映在两人脸上，暖融融的。
光翎靠在石壁上，看着青鸾从魂导器里拿出食物和水，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也不算难熬。青鸾把热好的肉干递给他，又帮他检查手背的冻疮：“还好暖玉起了作用，没冻得太严重。”
“三哥，”光翎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说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去这么多地方吗？”
青鸾抬头，看见他眼底藏着的不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能，只要你想，无论去哪里，我都陪你。”
光翎的耳尖又红了，他低下头，咬了口肉干，却觉得比平时吃的任何东西都要甜。篝火噼啪作响，洞外的风雪还在继续，洞内却温暖如春。青鸾看着光翎低头吃东西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他知道，只要有光翎在身边，无论前路多远，他都不会觉得孤单。
第二日清晨，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武魂城。阳光透过洞口的积雪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像披了层金纱。光翎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披风的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青鸾跟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回去的路上，光翎靠在飞行魂导器的窗边，看着下方渐渐褪去白雪的山川，忽然想起青鸾昨夜说的话。他侧过头，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青鸾，轻声说：“三哥，下次元宵灯会，我们还去买那家的糖炒栗子好不好？”
青鸾睁开眼，眼底带着笑意，伸手握住他的手：“好，不仅买糖炒栗子，还带你去看最大的花灯。”
光翎的脸上绽开笑容，像极了春日里最先绽放的花。飞行魂导器穿过云层，朝着武魂城的方向飞去，阳光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他们知道，未来还有无数个日夜，无数段旅程，而他们会一直并肩走下去，像霜天里归巢的双羽，彼此陪伴，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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