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老师的第三年,许可欣带的第一届学生迎来了毕业季。
六月的校园里,栀子花开得正盛,空气里飘着清甜的香气。她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学生们互相在纪念册上签名,打闹声、笑声混在一起,像极了多年前的自己。
“许老师,给我签个名吧!”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跑过来,递上一本粉色的纪念册。
许可欣接过笔,在扉页上写下:“愿你永远清澈,永远热烈,像夏夜的星,也像初生的阳。”
写完,她忽然想起赵鹏程。不知道他带的那些小球员,此刻是不是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期待着属于他们的赛场。
周末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快递,来自邻市。拆开一看,是一个篮球模型,底座上刻着一行字:“祝许可欣老师,桃李满天下。”
寄件人那一栏,写着赵鹏程的名字。
许可欣把篮球模型放在书桌的一角,和那本湖人队笔记本并排摆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礼物收到了,谢谢。”
很快收到回复:“刚带的小孩拿了市里的冠军,顺手买的,祝贺你也算沾沾喜气。”
后面跟着一个笑脸的表情。
许可欣笑着回了个“同喜”,放下手机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秋末的一个周末,许可欣去邻市参加一个教学研讨会。结束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赵鹏程发了条消息:“我在你们市,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他几乎是秒回:“好,我发定位给你。”
约定的餐厅离他的篮球馆不远,许可欣到的时候,他已经在等了。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头发上还带着点没擦干的水汽,像是刚结束训练。
“刚带完训练,没来得及换衣服。”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这样挺自在的。”许可欣坐下,看着菜单上的菜名,忽然发现他还记得她不吃香菜,点的几道菜里都特意备注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聊起各自的工作。赵鹏程说他带的那个少年队里,有个小孩天赋很好,就是性子急,像极了当年的自己;许可欣说她班上有个女生,总爱躲在图书馆看书,安静又认真,让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时间过得真快啊,”赵鹏程喝了口茶,感慨道,“好像昨天还在教室里抢最后一块黑板擦,今天就开始给别人当老师、当教练了。”
“是啊,”许可欣笑了笑,“以前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现在回头看,才发现高中那三年,好像是眨眼间的事。”
饭后,赵鹏程送她去地铁站。路过他的篮球馆时,里面传来拍球的声音和少年们的呐喊声,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进去看看?”他问。
许可欣点了点头。
站在场边,看着那些穿着球衣的少年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投篮,眼里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许可欣忽然觉得,时光好像在这里打了个结。
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赵鹏程,穿着洗褪色的蓝球服,在阳光下投篮,然后转身冲她笑;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站在看台上,偷偷数着他投进的每一个球,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
那些曾经兵荒马乱的心动,如今都变成了心底最柔软的回忆。
“许老师?”赵鹏程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两个篮球,递过来一个:“试试?”
许可欣接过球,手感有些陌生。她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抬手投篮,球却偏得离谱,砸在了篮板上。
赵鹏程忍不住笑了:“姿势还行,准头差了点。”
“好久没碰过了嘛。”许可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调整了一下她的投篮姿势:“手肘抬高一点,瞄准篮筐的前沿……对,就这样。”
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臂,带着训练后的温热,却没有了当年的慌乱,只剩下坦然的熟稔。
许可欣重新投出球,这一次,篮球擦着篮筐,稳稳地落进了网里。
“进了!”她有些惊喜地笑了。
场边的少年们发出一阵欢呼,有人吹着口哨喊:“赵教练,这是你女朋友吗?”
赵鹏程笑着骂了句“别瞎喊”,耳根却悄悄红了。许可欣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我该回去了。”
走出篮球馆,夜色已经浓了。赵鹏程把她送到地铁站口:“路上小心。”
“你也是。”许可欣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地铁站。
在站台等车的时候,她看着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意。她忽然明白,有些关系,比爱情更长久,比友情更深厚。
就像她和赵鹏程,从穿着开裆裤的稚童,到兵荒马乱的少年,再到如今各自在岗位上努力的成年人,他们见证了彼此所有的青涩和成长,也尊重着彼此所有的选择和人生。
这或许,就是青梅竹马最好的结局。
地铁进站的提示音响起,许可欣随着人群走进车厢。窗外的灯火飞速后退,像一帧帧流动的旧电影。
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他们或许不会常常见面,却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对方,想起那段一起走过的、闪闪发光的岁月。
就像岁月里的回响,轻轻浅浅,却从未消失。
而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