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老巷的青石板,沈知夏就抱着爷爷的邮差日记坐在了银杏树下。日记本的封皮泛着旧时光的棕黄色,边角被岁月磨得微微卷曲,她指尖轻轻拂过封面,仿佛能触到爷爷当年握着笔时的温度。奶奶端来一碗温热的豆浆,看着她专注的模样,轻声说:“你爷爷写日记时最认真,有时候写着写着就笑了,说又帮人把‘心里话’送到了。”
沈知夏翻开日记第二页,1952年4月5日的字迹清晰可见:“今日去王家村送信,遇见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蹲在村口哭,说想给城里打工的爹娘寄信,却不会写字。我帮她写了信,她塞给我一颗糖,说这是过年攒下的,甜得很。”日记旁还夹着一张小小的糖纸,褪色的红纸边缘有些破损,却还能看出当年印着的碎花图案。
“这姑娘我记得。”奶奶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回忆,“后来她成了村里的小学老师,每年都来给你爷爷送自家种的枣子,说当年那封信让她爹娘赶在秋收前回了家,一家人没错过收玉米。”沈知夏把糖纸小心夹回日记,在页边写下:“一颗糖换一封家书,原来温暖真的能记一辈子。”
正看着,林野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昨天整理爷爷当年的邮局档案,发现了这个没寄出去的信,收件人是‘城西纺织厂的苏晓梅’,寄信人地址只写了‘老巷银杏树下’,日期是1955年。”
沈知夏接过信封,信封边角有些泛黄,正面贴着一张旧邮票,邮票下方的邮戳模糊不清。她轻轻捏了捏信封,能感觉到里面是折叠整齐的信纸,“老巷银杏树下”——这个地址让她心里一动,爷爷当年就住在老巷,难不成这封信和爷爷有关?
两人立刻去了城西的纺织厂旧址,如今这里已改成了社区文化馆。负责档案管理的张阿姨听说他们在找1955年的员工信息,翻出了尘封的资料册:“苏晓梅……找到了,她1954年到1956年在这里上班,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辞职了,住址是城南的杏花巷。”
按照地址找到杏花巷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照在巷口的老槐树上。一位坐在门口择菜的老奶奶听见“苏晓梅”这个名字,抬起头笑着说:“你们找晓梅啊?她是我姐姐,就在里屋呢。”
走进屋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看见沈知夏手里的邮差日记和牛皮纸信封,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眶就红了:“这信封……我等了好多年。”
苏晓梅老人接过信封,手指微微颤抖着拆开。信纸是泛黄的方格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晓梅,今日在银杏树下看见你路过,想跟你打招呼,却没敢上前。听说你下个月要去外地学习,我托邮差同志把这封信交给你,如果你也愿意,等你回来,我们就在银杏树下见,我给你带刚炒好的栗子。——陈景明”
“陈景明……”苏晓梅老人念着名字,眼泪慢慢落了下来,“他是我当年的同事,总在下班路上跟我顺路走一段,却从没说过这些话。后来我去外地学习,回来后听说他调去了别的城市,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没想到这封信还在。”
沈知夏翻开爷爷的日记,快速翻到1955年的页面,果然在10月12日看到这样一段话:“今日收到陈景明的信,要寄给苏晓梅,却没写清具体门牌号。我去纺织厂问了,说苏晓梅已经去外地,只好把信带回。等她回来,一定要亲手交给她,不能让这份心意落空。”
“原来爷爷一直记着这件事。”沈知夏心里一暖,转头对苏晓梅老人说,“奶奶,我们帮您打听一下陈景明爷爷的消息吧?说不定他还在等您的回复。”
苏晓梅老人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相册,翻开其中一页,里面是年轻时的她和陈景明的合影:两人站在纺织厂门口,身后是刚出厂的布匹,笑容明亮。“这张照片我一直留着,总想着说不定哪天能再见到他。”
林野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做户籍档案查询的朋友,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复:“陈景明现在住在城东的幸福小区,退休后一直在社区做志愿者,身体很好。”
当沈知夏和林野带着苏晓梅老人来到幸福小区时,陈景明正带着一群孩子在小区花园里种向日葵。看见苏晓梅,他手里的花铲一下掉在地上,愣了半天,才声音颤抖地说:“晓梅?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回复。”苏晓梅举起手里的信纸,笑着擦了擦眼泪,“当年的信我收到了,现在跟你去银杏树下,还来得及吗?”
陈景明用力点头,像个年轻时的小伙子一样,快步走到苏晓梅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来得及,怎么会来不及,我等了六十多年,终于等到了。”
夕阳西下时,沈知夏和林野站在老巷的银杏树下,看着不远处并肩散步的陈景明和苏晓梅,两人手里都拿着一颗炒栗子,像当年约定的那样。沈知夏翻开爷爷的日记,在1955年10月12日的页边写下:“爷爷,您没送出的信,我们送到了,您的约定,也圆满了。”
林野从包里拿出一片新的银杏书签,上面写着“下一站:向日葵花园”,背面画着两株并肩的向日葵,旁边缀着小小的银杏叶。“说不定下一本日记里,还藏着和向日葵有关的故事呢。”
晚风拂过,银杏叶轻轻摇晃,日记本上的字迹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沈知夏知道,爷爷的故事还没结束,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与约定,还在等着他们去寻找,去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