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幸福小区的花园染成暖金色时,陈景明扶着苏晓梅的胳膊,脚步慢得像在丈量每一寸时光。孩子们围着新种下的向日葵幼苗欢呼,金黄的花盘还未舒展,却已朝着余晖的方向微微倾斜,像一群踮脚盼着故事的小家伙。
“当年我调去北方前,特意去老巷找过你。”陈景明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目光却亮得像落了星光,“银杏叶落了满地,我在树下等了一下午,没等到你,只看见你邻居说你去外地学习还没回。”他抬手拂去苏晓梅肩头的一片槐树叶,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时光,“后来我在北方的邮局也做了邮差,每次送信路过有银杏的地方,总想着你会不会也在某个树下,收到我没寄出去的话。”
苏晓梅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叠得整齐的蓝布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我回来后去老巷找过陈叔——就是你托寄信的那位邮差,他说你调走了,只留给我一句‘等她回来,信一定送到’。我每年秋天都去银杏树下待一会儿,想着说不定能遇见你,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六十多年。”她把手里的旧信纸按在胸口,仿佛还能摸到当年笔墨未干的温度,“幸好知夏他们找到了这封信,不然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你当年也在等我。”
沈知夏蹲在向日葵幼苗旁,看着泥土里冒出的嫩绿芽尖,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写过的话:“邮差的职责不是只送信件,是送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让等待有个归处。”她转头看向林野,发现他正举着手机,悄悄拍下陈景明和苏晓梅并肩的背影——两人的白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两株相依的老银杏,根早已在岁月里缠在了一起。
“陈爷爷,苏奶奶,”林野收起手机,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我整理爷爷的档案时,发现他记录过1956年有个包裹,寄件人是您,收件地址是北方的邮局,却因为‘收件人已调离’被退回来了。”他把笔记本递给陈景明,“上面还画了个小小的栗子图案,您是不是当年想给苏奶奶寄炒栗子?”
陈景明翻开笔记本,指尖落在栗子图案上,眼眶瞬间红了:“是,那年秋天我炒了好多栗子,想着你喜欢吃,就寄去了纺织厂,却被告知你去了外地。后来我调去北方,还是想寄给你,没想到连邮局都找不到你了。”他抬头看向苏晓梅,声音里满是愧疚,“都怪我,当年要是再勇敢点,直接去杏花巷找你,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不怪你。”苏晓梅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掌心都带着岁月的纹路,却紧紧贴在一起,“当年我也没勇气去问陈叔你的地址,总想着你要是想找我,总会来的。现在好了,我们还有时间,以后可以一起去老巷看银杏,去北方看你当年待过的邮局,好不好?”
陈景明用力点头,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好,都听你的。明天我就带你去买炒栗子,还是当年的味道,我记得哪家店最正宗。”
沈知夏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悄悄把爷爷的日记翻到最新一页,写下:“爷爷,您当年没送出的包裹,没完成的约定,我们帮您实现了。原来真正的温暖,从来不会被时光打败,只会在等待里,慢慢长成向日葵的模样,朝着阳光的方向,开花结果。”
林野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片新的银杏叶,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下一站:北方邮局”。“说不定陈爷爷当年在北方,也留下了和邮差有关的故事,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看看,找找有没有没寄出的牵挂。”
晚风穿过花园,吹得向日葵幼苗轻轻摇晃,也吹得陈景明和苏晓梅的白发微微飘动。沈知夏合上日记,抬头看向夕阳——余晖正慢慢沉向远处的屋顶,却把最后一片温暖,留在了这满是向日葵的花园里,留在了这迟到了六十多年的重逢里。她知道,爷爷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以最温暖的方式,回到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