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院子里的青石板就沾了层薄薄的晨雾。老槐树的枝桠在雾里若隐若现，深褐色的槐果垂在枝头，风一吹，和那串挂了许久的风铃撞在一起，发出细碎又清亮的声响——这声音，比往日里多了几分郑重，像是在唤醒沉睡的约定。
阿明是被燕语惊醒的。他一骨碌爬起来，抓着望远镜就往院子里跑，刚踩上石阶，就看见燕巢里的小家伙们全都探着脑袋，燕子爸爸和妈妈正轮流用喙碰着雏鸟的背，像是在做最后的叮嘱。“它们要走了！”阿明的声音带着点颤，却刻意压得很轻，生怕打破这清晨的安静。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都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小雨怀里抱着“槐果册”，指尖紧紧攥着画册边缘；丁程鑫把昨晚准备好的油纸包揣在口袋里，里面是晒干的槐果碎——他听老人说，槐果的香气能帮候鸟记住归途；马嘉祺和宋亚轩则搬来木凳，轻轻放在槐树下，怕大家蹲久了累；小女孩手里攥着那串彩色槐果圆环，站在最靠近燕巢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巢里的身影。
晨雾渐渐散了，第一缕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燕巢上。燕子爸爸率先飞了出来，它没有像往常那样绕着槐树盘旋，而是径直飞向天空，在院子上空转了三圈，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轻得像一阵微风。接着，燕子妈妈也带着第一只雏鸟飞了起来，小家伙飞得有些不稳，翅膀时不时晃一下，却紧紧跟着妈妈的方向。
“快看，它们在跟我们打招呼呢！”宋亚轩指着天空，声音里带着惊喜。只见燕群飞至槐树枝桠旁时，特意放慢了速度，其中一只雏鸟还轻轻碰了碰挂着的风铃，清脆的铃声一响，其他燕子也跟着绕着风铃飞了一圈。小雨立刻翻开“槐果册”，笔尖飞快地动着：金色的阳光、转圈的燕群、摇晃的风铃，她甚至能清晰地画出雏鸟翅膀上未长齐的绒毛。
丁程鑫慢慢打开油纸包，取出一小撮槐果碎，轻轻撒在燕巢边的枝桠上。“带着槐果的味道，明年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他说话时，燕子妈妈正好飞回来，在槐果碎旁停了一瞬，用喙啄起一小块，又迅速追上燕群——像是真的把这缕香气，装进了远行的行囊。
马嘉祺抬头望着越飞越近的燕群，忽然轻声说：“我们跟它们说再见吧。”大家都屏住呼吸，朝着天空轻轻挥手，没有大声呼喊，只有温柔的注视。小女孩把手里的彩色圆环举得高高的，风一吹，圆环上的小太阳、小花朵在阳光下闪着光，“记得回来找我们呀！”她的声音软软的，却清晰地飘向天空。
燕群像是听懂了似的，在院子上空又转了最后一圈。这一次，它们飞得很低，几乎擦着槐果枝梢飞过，风铃被翅膀带起的风拂动，响了一串连贯又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大家的叮嘱。然后，领头的燕子爸爸朝着东方的天空振了振翅膀，整个燕群便排成小小的“人”字，朝着晨光深处飞去，渐渐变成几个模糊的黑点，最终消失在天际线里。
大家还站在槐树下，望着燕子飞走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动。青石板上，燕巢空荡荡的，却还留着稻草的暖香；枝桠上，风铃还在轻轻摇晃，余音绕着老槐树飘了一圈又一圈；小雨低头看着“槐果册”上新画的一页，忽然发现，刚才匆忙间，一滴墨落在了燕群的身影旁，晕开小小的一团，倒像是燕子留下的泪痕，又像是晨光里的暖光斑。
“等明年春天，这些槐果碎说不定会发芽呢。”阿明蹲下来，看着枝桠上的槐果碎，忽然笑了。丁程鑫也跟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止呢，我们埋在树根下的信，也会等着它们回来读。”小女孩则把彩色圆环系回风铃旁，“这样风铃响的时候，圆环也会转，就像燕子还在这儿一样。”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牵挂”，是目送燕群远去时的静默凝望，是撒在枝桠上的槐果碎，是风铃最后响起的送别声——当离别真的来临时，所有的不舍都化作了“愿你前路平安”的温柔。如果说前两章是“为重逢铺垫、为离别准备”，那这一章便是“把当下的目送，变成未来重逢的约定”。
我们总以为离别是“失去”，却忘了真正的牵挂，从来不是把对方留在身边，而是笑着送他走向更远的天地，同时在原地守好“等他回来”的约定。就像大家没有因为不舍而挽留，却用槐果碎、彩色圆环、画册里的画，为燕子留下了回家的线索；没有因为难过而哭闹，却用安静的挥手、认真的目送，给了彼此最郑重的告别。生活里的离别，不也是这样吗？送朋友上火车时，我们会笑着说“到了记得报平安”，转身却红了眼眶；送孩子去远方上学时，我们会反复叮嘱“照顾好自己”，却在他们走后，默默收拾好房间里的一切；送爱人去出差时，我们会在他包里放好常用的物品，却在关门后，对着空荡的屋子轻轻叹气。
这些藏在“笑着送别”里的不舍，藏在“默默等待”里的笃定，才是情谊最动人的模样。就像老槐树下的燕巢，虽然空了，却留着稻草的暖；就像枝桠上的风铃，虽然没了燕语相伴，却依然会在风里响着；就像我们心里的惦念，虽然隔着千里万里，却会在每个清晨黄昏，朝着燕子飞走的方向，悄悄问一句“你在远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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