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白的车最终停驻在城郊的山巅，顾时砚推开车门时，漫天的星子正簌簌坠入他眼底，山风掠过樱花梢头，卷起林栖白的黑发，她倚着引擎盖仰首。
“今晚有天琴座流星雨”
她将指尖指向天空，笑意像涟漪漫过夜色
“你看，漂亮吧”
顾时砚喉结微动，那些闪烁的银色光芒仿佛穿透了他记忆里的雾，在胸腔深处发出细碎的共鸣。
他望着林栖白被星光勾出银边的侧脸，突然想起某个相似的夜晚，也是这样清冽的风，裹挟着草木香，眼前的人，看着远方。
“很漂亮”
这个场景好熟悉，熟悉到发生过一样……
当流星一遍遍划过夜幕，林栖白像小鹿一样跃向观景台，提前围上的素白围巾在身后翻飞，她转身时万千星子都仿佛在她眸中流转
“顾先生！”
尾音带着跳跃，像是风铃撞碎寂静，顾时砚望着她踮起脚尖转身的模样，忽然与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的身影重叠。
“栖栖……”
破碎的呓语脱口而出，他摇了摇头，抬头再看，眼前雾蒙一片，抬手轻拭
“眼泪……嘛”
随后思绪被林栖白的呼唤拉回
“快来许愿呀”
顾时砚迈开步伐，地上的枯枝落叶被踩着发出了声响。
林栖白合十掌心，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顾时砚凝视她鼻尖被夜风染上的淡红，想起第一次治疗时失控，他打碎玻璃瓶后，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捧起他的双颊，那时也是一抹鼻尖淡红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当流星撕开天幕，他学着林栖白的样子将双手举到唇间，山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穿过指缝，恍惚间听见身畔传来极轻的叹息。
郊区的暖黄色路灯灯光如潮水漫过挡风玻璃，林栖白指尖正跟着音乐旋律轻敲方向盘。
顾时砚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玻璃倒影里映出他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顾先生这么开心，许的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栖白望着前方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尾音裹着笑意，路灯的光斑流水般掠过她的侧脸，在纤长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
不久，副驾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林栖白将暖风调高两度，十字路口的红灯在挡风玻璃上洇开红色光晕，她顷身靠近顾时砚，克制着想要亲吻的冲动，只是指尖悬在对方鼻尖上方轻轻点了点。
顾家院子雕花铁门缓缓开启，林栖白嗅到庭院里飘来的玉兰香，她伸手的瞬间又蜷起指节，改用袖口轻蹭过顾时砚的肩膀
“顾先生，该醒了。”
夜风卷着花香扑进车厢，那人睫毛颤动如惊蛰时分苏醒的蝶。
车灯刺破浓稠夜色，顾母的珍珠耳坠在玄关处泛着微光，林栖白降下车窗，任由风灌入领口
“今天的治疗很顺利，顾先生，晚安”
说完和顾母告别后启动车辆离开。
后视镜里，顾时砚正仰头望着黑夜，双眼微眯。
引擎声远去后，顾时砚在庭院玉兰树边驻足，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些时间里纠缠不休的失眠竟很少发生了。
不再孤魂野鬼般在凌晨四五点的记忆中独自跋涉，那些被月光照亮的梦境里，倒开始浮现些零落成星的记忆碎片，也传来了一丝温柔，一丝寄托。
那时依靠在副座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医院的里被蓝色窗帘隔开的空间里，意识缓缓沉降，梦到的，也不再是那场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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