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芍端来早膳时,神色比往日更添了几分谨慎,布菜时几乎无声。
“大人一早就被宫里急召入宫了。”她低声禀报,像是在解释为何今日无人来“探视”。
曲锦瑟“嗯”了一声,拿起银箸,目光掠过窗外雨幕中隐约可见的、如同雕塑般伫立的侍卫身影。即便江宸不在,这座牢笼依旧密不透风。
早膳用罢,雨势稍歇。赤芍收拾碗碟退下后,屋内又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曲锦瑟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昨日未曾看完的杂记,刚翻了两页,便听到院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女子刻意抬高的、带着哭腔的嗓音。
“……我不管!我就要见表哥!你们这些狗奴才敢拦我?!”
是赵嫣然。
曲锦瑟蹙眉,放下书卷。她又来做什么?
脚步声渐近,房门竟被“哐”地一声推开,赵嫣然不顾身后侍卫和丫鬟的阻拦,提着湿漉漉的裙摆闯了进来,发髻微乱,眼圈红肿,像是哭过。
“曲锦瑟!”她冲到她面前,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一丝……慌乱?“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表哥面前嚼舌根,害得我母亲被太后申饬,连带着我在宫里都抬不起头!”
曲锦瑟一怔,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郡主此话何意?我不知……”
“你还装傻!”赵嫣然激动地打断她,手指几乎要戳到她脸上,“若不是你吹了枕边风,表哥怎么会突然查办母亲名下那些田庄铺子?还翻出些陈年旧账!定是你这妒妇容不下我!”
田庄铺子?陈年旧账?江宸对赵嫣然的母亲——那位太后娘家的郡主动手了?为什么?是因为昨日赏菊宴上赵嫣然那些蠢钝的警告?还是……另有深意?
曲锦瑟心念电转,面上却依旧平静:“郡主怕是误会了。外间事务,我一概不知,也从不过问。”
“你放屁!”赵嫣然口不择言,气得浑身发抖,“表哥以前从不会这样!自打你来了,一切都变了!你就是个祸水!扫把星!你克死自己爹娘,现在又来祸害我们!”
“郡主!”曲锦瑟脸色骤然一沉,声音冰冷,“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我还要撕烂你这张狐媚脸!”赵嫣然像是彻底失了理智,竟扬手朝曲锦瑟脸上抓来!
曲锦瑟眼神一厉,正要侧身避开,身旁人影一闪,赤芍已迅疾上前,精准地格开了赵嫣然的手,力道巧妙,既阻止了她,又未伤她分毫。
“郡主息怒。”赤芍挡在曲锦瑟身前,语气恭敬却强硬,“夫人身子不适,受不得冲撞。若有得罪之处,奴婢代夫人向您赔罪。还请您先回吧,若让大人知道您在此动气,怕是不好。”
听到“大人”二字,赵嫣然的气焰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恐惧和不甘。她狠狠瞪着被赤芍护在身后的曲锦瑟,眼圈更红,最终一跺脚,带着哭腔骂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说罢,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闹剧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房门重新合上,屋内恢复寂静,只剩下窗外绵密的雨声。
曲锦瑟缓缓坐下,指尖冰凉。赵嫣然的失控并非全无价值。至少让她知道,江宸的出手毫无征兆,且雷厉风行,甚至连太后娘家的亲眷也毫不留情。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替她“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