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清欢带着沈砚直奔城南米行。
张掌柜说的“囤粮”仓库在码头后巷,十几个伙计正往板车上搬麻袋。顾清欢掀开一袋米,指甲掐进米粒——干硬的新米,分明是刚从产地运来的。
“说,谁指使你们囤粮的?”她盯着为首的粮行伙计。
伙计梗着脖子:“我们…我们自己做生意!”
“自己做生意?”顾清欢冷笑,“米价刚涨半文,你们就敢囤十万石?扬州人口不过三十万,够吃三个月的粮,你们是要饿死全城百姓?”
沈砚突然开口:“这位兄弟,你可知道顾姑娘的父亲,当年是怎么收拾囤粮商人的?”
伙计脸色发白。顾清欢接过话头:“我爹当年发现粮商囤粮,没抄家没抓人,只做了件事——让盐号开仓放盐,平价卖盐。百姓买得起盐,就买得起米;百姓买米的人多了,粮商囤的米卖不出去,自然得降价。”
她转身对随行的捕头道:“去盐号传我的话——今日午时起,所有盐号平价售盐三日。再让通州、泰州、高邮三地盐场,把新收的税银拿出来,补贴粮商运输成本,让他们把囤的米运到外地。”
捕头领命而去。顾清欢望着粮行伙计:“现在,还要囤粮吗?”
傍晚,粮行门口贴出告示:“本行即日起平价售粮,每石比市价低二文。”百姓闻讯涌来,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
是夜,沈砚在书房替顾清欢揉肩:“今日这一手‘以商制商’,漂亮。”
顾清欢闭着眼笑:“我爹说过,商道不是斗狠,是‘借势’。盐商要抬米价,我就用盐的利润补粮商;他们要骂新政,我就让百姓得了实惠,自然替我说话。”
沈砚指尖顿了顿:“可江南盐商总会势力太大,这只是第一步。”
顾清欢睁开眼,目光灼灼:“所以我让张掌柜盯着,谁再敢煽动粮价,我就查他的盐引——当年虚报损耗的旧账,该算算了。”
窗外,月光漫过院角的石榴树。顾清欢望着枝头累累的果实,轻声道:“李默倒了,可树根还在。接下来,该挖树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