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黎明

晨雾还没散尽，水缸边的青苔湿漉漉的。我蹲在缸沿，指尖轻轻拨开浮萍，露出底下藏着的东西——科学院的金属探测器，镀铬外壳上还沾着昨夜的泥浆。

"您这是干什么？"

许桂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里拎着个空木桶，指节泛白，裙摆还在滴水。藤蔓悄悄顺着墙根往她脚边爬，叶片上的露珠映出她发白的脸色。

"找点东西。"我把探测器捞出来，甩掉水珠，"听说有人拿科学院的仪器换灵米？"

她喉结动了动，后退半步踩到藤蔓。那根藤条猛地绷直，惊得她踉跄着撞上墙。我听见远处传来铁皮桶磕碰声，知道李大柱已经准备好了。

"吱呀——"

门轴转动声刺破晨雾。人群涌进院子，许桂兰脚边滚着个鸡毛掸子。秦淮茹咳嗽着走在最前头，灰布长衫下摆沾着草屑。

"小秦啊..."他刚开口，裤脚就被藤蔓缠住。老家伙身子晃了晃，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三年前！"李大柱突然挤进人群，声音哑得吓人，"你逼我卖儿子换粮票！"

我转头看他。汉子攥着拳头，指节咯吱响。三年前的事我记得清楚——那晚他抱着哭闹的娃在粮店门口转悠，怀里揣着用旧报纸包的糖豆。

"你胡说！"许桂兰尖叫起来，"那是你自己..."

话没说完，藤蔓"唰"地展开。叶片拼成的文字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她手指摩挲科学院徽章的画面在眼前闪回。人群骚动起来，有女人倒抽冷气。

"整株带根系..."她嘴唇发抖，"我、我是怕你们..."

"怕什么？"我往前走了一步，"怕我种出能咬人的藤蔓？还是怕那些会发光的果子？"

她往后缩，后腰撞上石槽。藤蔓趁机缠上她手腕，扯开她捂着胸口的手——那里别着片干枯的紫藤花，是我昨天特意留给她的。

"放开！"她挣扎着去够地上滚动的掸子，穗子缠着根断须，"这是诬陷！"

"当啷！"

铁皮桶敲击声炸响院子。李大柱从墙角钻出来，手里拎着个麻布袋。人群自动分开条道，他径直走到许桂兰面前，抖开袋子。

几颗干瘪的人参滚出来，在青石板上弹跳。最上面那根带着黑斑——去年我送他的灵参，被她偷偷换成了普通货色。

"我媳妇儿吃了这玩意差点没命。"李大柱声音低得像闷雷，"你说要给科学院做实验..."

许桂兰突然扑向昏迷的特使，指甲缝里还沾着灵米碎屑。藤蔓闪电般缠住她腰，把她拽回原地。她扭头看秦淮茹，老头正低头盯着自己被藤蔓缠住的裤脚。

"三大爷..."她声音都变了。

"咳咳..."秦淮茹清了清嗓子，"这事...得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藤蔓突然收紧。老头踉跄着扶住墙，灰布衫下摆扫过一片枯叶。我盯着他袖口，那里隐约露出半截暗红印记——和科学院徽章颜色一样。

晨雾中传来脚步声。林若雪从胡同口走来，科学院制服泛着冷光。人群自动让开，议论声像潮水漫过院子。

"这是最新的监控报告。"她把文件塞给我，指尖微凉，"墨玉组织在城西有个实验室，专门研究植物改造。"

纸页翻动声中，我看见"活体样本优先级：植物改造者＞其他异能者"。手指无意识摩挲袖口的种子袋，那里装着昨晚合成的新品种。

"他们用真菌孢子改造了军犬。"她压低声音，"被咬过的人会产生服从意识。"

远处传来引擎声。藤蔓突然全部钻出地面，像张开的网。人群惊叫着后退，许桂兰被吊到半空，裙摆猎猎作响。

"听着！"我跳上石凳，声音穿透晨雾，"从今天起，谁再搞窝里斗——"

引擎声由远及近。十丈外，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让所有人屏住呼吸。晾衣绳上的湿毛巾突然静止，水珠悬在半空。

藤蔓"哗啦啦"响成一片，朝胡同口方向涌去。我看见王建国的身影闪进门洞，胸前别着新工作证，袖口露出半截绷带——和上次抓他时留下的伤痕位置一样。

"收！"我挥了下手。

藤蔓迅速退回地下，只留下满院湿漉漉的泥土。许桂兰摔在地上，掸子穗子缠着的断须突然抽动，吓得她连滚几圈。

"带下去。"我对李大柱说，"好好看着。"

汉子点头，拎起麻布袋。许桂兰被拖走时，簪子掉了，一头灰发散在泥里。秦淮茹还想说什么，藤蔓轻轻抽了下他裤脚，老头闭嘴走了。

林若雪凑近了些："他们可能派了先遣队，今夜就会行动。"

我摸了摸袖口的种子袋，想起昨晚合成的新品种。藤蔓在地下躁动，像是嗅到了血腥味。

"把人都召集起来。"我说，"今晚得加固防线。"

她点头离去时，制服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几粒干瘪的人参籽。远处引擎声渐渐消失，但藤蔓还在不安地蠕动。

我蹲下身，指尖触地。地下传来细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种子袋里的新品种微微发热，叶片在晨光里泛起幽蓝。

湿毛巾终于滴下最后一滴水，打湿了青石板上许桂兰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