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样子（五）

约定见面的咖啡馆靠窗位置，丁程鑫已经等了很久。面前的拿铁凉透了，奶泡结起一层皱巴巴的膜，像他此刻的心情。

推门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背。马嘉祺快步走过来，身上还带着刚从公司赶来的匆忙，眼里却亮着光：“等很久了？抱歉，临时开了个会。”

他自然地想去碰丁程鑫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

马嘉祺的动作顿在半空，笑容也淡了些：“怎么了？”

丁程鑫低下头，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声音平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马嘉祺，我们分手吧。”

空气瞬间凝固。马嘉祺愣住了，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丁程鑫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离，“我想了很久，我们确实不合适。你有你的家族要承担，我……我也不想再活在别人的议论里了。”

“就因为我爸妈说的话？”马嘉祺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涌上难以置信的红，“我不是说了给我时间吗？我会解决的！”

“不是因为他们。”丁程鑫别过脸，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睛，“是因为我。我累了，马嘉祺。每天活在‘你配不上他’的阴影里，看着你为了我和家里争吵，我……”他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把谎话说圆，“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喜欢，或许从一开始，我只是贪恋你给的那些……”

“闭嘴！”马嘉祺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丁程鑫，看着我！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丁程鑫的手腕传来尖锐的疼，眼眶却死死憋着没红。他迎上马嘉祺的目光，那里面有震惊，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近乎绝望的恐慌。

“是。”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找到了新的住处，以后……别再联系了。”

马嘉祺的手慢慢松开，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失控。他盯着丁程鑫，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所以，之前说的那些话，你为我做的那些事，全都是假的？”

丁程鑫的心像被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还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然呢？马总不会真以为，像我这样的人，能配得上你吧？”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中了马嘉祺最痛的地方。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好，很好。”马嘉祺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丁程鑫，这是你说的。”

他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玻璃门被推开又合上，带起一阵风，吹得丁程鑫额前的碎发乱了。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丁程鑫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伏在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声砸在冰凉的桌面上，混着咖啡的苦味，漫过整个胸腔。

他拿出手机，调出和马母的聊天记录——那句“我会离开他”的承诺还停留在屏幕上。他按下删除键，把手机塞进包里，然后慢慢站起身。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说出“分手”两个字，比想象中疼千万倍。可他别无选择，就像藤蔓缠不住大树，星光也融不进白昼，有些注定要结束的故事，至少该由他来体面地画上句点。

只是不知道，那个被他亲手推开的人，要花多久才能原谅他这场笨拙的、自以为是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