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样子（七）

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丁程鑫正弯腰指导一个小女孩调色，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就看见了马母。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没了往日的凌厉，倒添了几分柔和。丁程鑫让孩子们自由练习，转身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马夫人，您坐。”

马母接过水杯，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画作——大多是丁程鑫画的街景，笔触细腻，带着生活的温度。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嘉祺最近……状态很不好。”

丁程鑫握着画笔的手紧了紧，低头看着调色盘里混合的颜料：“……是吗。”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公司的事也不管。”马母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为人母的无奈，“我这辈子求的不过是他平安喜乐，以前总觉得门当户对最重要，现在看着他那样……”她叹了口气，“或许，我确实错了。”

丁程鑫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我来不是逼你什么。”马母看着他，“只是觉得，孩子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还……”

“对不起，马夫人。”丁程鑫打断她，声音低哑却坚定，“不是因为您，也不是因为林家。是我自己……我配不上他。”

他想起在马家别墅感受到的疏离，想起林小姐手腕上的钻石手链，想起自己在酒吧被骚扰时的狼狈。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像藤蔓一样缠着他，让他不敢去碰那束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光。

“您看，”他指着窗外，“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晒得到太阳，画喜欢的画，教这些孩子……这就够了。他的世界太大，我挤不进去，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马母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里的执拗，像看到了年轻时那个不肯低头的马嘉祺。她沉默良久，忽然指着画架：“能……给我画张画吗？就画窗外的梧桐树吧。”

丁程鑫愣了愣，点了点头。

画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画布的沙沙声。阳光慢慢移动，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马母坐在一旁，看着丁程鑫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形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透着勃勃生机。

画完时，丁程鑫把画取下来，轻轻卷好递过去。“谢谢您能来。”他低着头，“但我想，这样对我们都好。”

马母接过画，指尖触到画布的温度，忽然说了句：“嘉祺以前总说，你的画里有光。”

丁程鑫的睫毛颤了颤，没再说话，只是朝她鞠了一躬，算是道别。

看着马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靠在画架上，慢慢蹲下身。阳光落在他空荡荡的手背上，暖得让人心头发酸。他知道马母松了口，知道自己只要点头就能回到马嘉祺身边，可那道无形的鸿沟，他始终跨不过去。

或许有些遗憾，从一开始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