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节的筹备工作让高二(7)班的气氛空前活跃。陈奕恒和左奇函被默认分到同一组，负责班级的宣传设计工作。这种默契的分工仿佛回到童年，却又处处透着陌生。
周三下午的自习课被改为艺术节准备时间。陈奕恒铺开画纸，左奇函则在旁边整理宣传文案。张桂源和杨奕博文则负责节目编排，四人占据教室一角，形成微妙的小团体。
“我们需要一个主题色。”陈奕恒盯着空白的画纸说。这是今天他主动对左奇函说的第一句话。
“蓝色怎么样？”左奇函从笔记本中抬头，“不同层次的蓝，像重庆的天空和江水。”
陈奕恒有些惊讶。左奇函的描述精准地击中了他心中的构想，这种默契让他不适又安心。
“可以。”他简短回应，开始调配水彩。
张桂源凑过来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奕恒，你画右下角那个小人是不是有点像左奇函？”
陈奕恒手一抖，画笔在纸上留下一道不规则的痕迹。他确实无意识地画了一个侧影，经张桂源提醒，才发现那神态确实与左奇函有几分相似。
“巧合。”他淡淡地说，用画笔覆盖了那个轮廓。
左奇函看着这一幕，眼神暗了暗，但没说什么。
杨博文及时解围：“桂源，过来看看这个节目流程，我们需要决定每个环节的时长。”
张桂源被拉走，留下两人继续工作。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画笔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你画得比以前更好了。”左奇函轻声打破沉默。
陈奕恒没有抬头：“三年时间，总会进步。”
这句话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两人之间。左奇函低下头，继续写文案，笔尖却久久没有移动。
———
放学后，四人留下来讨论节目细节。张桂源提议的歌舞剧需要一段钢琴伴奏，左奇函自然承担了这个任务。
“音乐教室现在应该空着，我们可以去试听一下效果。”张桂源兴致勃勃地建议。
音乐教室里，左奇函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触琴键。当第一个音符流出，陈奕恒不禁怔住。那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编的旋律，左奇函居然还记得。
“这首曲子...”陈奕恒忍不住开口。
左奇函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还记得？”
“不熟悉。”陈奕恒移开视线，违心地说。
左奇函没再追问，但接下来的演奏中，他巧妙地将儿时的旋律融入新曲，创造出既熟悉又新鲜的音乐。就连对艺术不太敏感的杨博文都点头称赞：“这段很适合作为开场。”
练习结束后，张桂源突然想起体育部有会，匆匆离开。杨博文也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转眼间，音乐教室只剩下陈奕恒和左奇函。
夕阳透过窗户，为教室镀上金色。左奇函合上琴盖，轻声说：“我妈妈病了，所以才回来的。”
陈奕恒愣住。这是左奇函第一次主动提及回重庆的原因。
“她需要长期治疗，北京的压力太大，爸爸决定送我们回来和奶奶一起住。”左奇函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所以转学很突然，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
陈奕恒沉默片刻：“严重吗？”
“需要手术，但成功率很高。”左奇函站起身，走到窗边，“其实我一直想联系你，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三年分离的原因突然被揭开，陈奕恒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期的释然，反而更加复杂。他走到左奇函身边，两人并肩看着窗外的夕阳。
“阿姨会好起来的。”最后，他只能说出这句苍白的安慰。
左奇函转头看他，眼中盛满陈奕恒看不懂的情绪：“谢谢。”
———
周末，四人约好去图书馆查资料。陈奕恒到的时候，发现左奇函已经在那里，对面坐着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两人正专注地讨论着什么。
陈奕恒认出那是隔壁班的学委楚月，成绩优异，也是左奇函参加的物理小组的成员。看着他们默契交流的样子，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嘿，看什么呢？”张桂源从后面拍了他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左奇函和楚月啊。听说他们可能要组队参加物理竞赛。”
杨博文点头：“楚月的理论很强，左奇函擅长实验，确实是理想组合。”
陈奕恒没说话，找了个远离他们的位置坐下。不久，左奇函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和楚月道别后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来的？”他自然地坐在陈奕恒旁边。
“刚来。”陈奕恒简短回答，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
张桂源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试图活跃气氛：“左奇函，刚才那个是楚月吧？听说她很难接近，你们聊得不错啊。”
左奇函没察觉异常，如实回答：“我们在讨论一道竞赛题，她思路很清晰。”
陈奕恒突然站起身：“我去借本书。”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左奇函有些困惑。杨博文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说：“楚月上学期是艺术节的评委，对色彩搭配很有研究。”
左奇函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他看向陈奕恒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在书架间，陈奕恒正漫无目的地翻着一本画册，左奇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月有男朋友，是大学生。”
陈奕恒手一抖，画册差点掉落：“关我什么事。”
左奇函轻笑：“我只是想说，我和她只讨论学习。”他停顿一下，补充道，“就像我和你，我们只讨论艺术节一样。”
陈奕恒转身，对上左奇函含笑的双眼。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早已被对方看穿，耳根不禁发热。
“回去吧，张桂源说要请客喝奶茶。”左奇函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
回家的路上，陈奕恒收到左奇函发来的消息，是一张旧照片的扫描版。照片上，两个满身泥泞的小孩举着奖牌，笑得灿烂——那是他们小学时一起赢得的绘画比赛冠军。
「奶奶整理旧物找到的，我想你应该留一份。」左奇附言。
陈奕恒保存图片，回复了一个「谢谢」。
片刻后，左奇函又发来消息：「这周六妈妈手术，如果可以，能陪我去医院吗？」
陈奕恒盯着屏幕，眼前浮现小时候左阿姨温柔的笑容。他回复：「好。」
夜幕降临，陈奕恒站在窗前，看着对面小区左奇函奶奶家的灯光。三年的距离似乎正在缩短，但裂痕的愈合需要时间，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而此刻的左奇函，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上陈奕恒的回复，轻轻松了口气。他翻开日记本，写下这样一句话：
「今天，他愿意重新走近我的世界。即使只是一小步，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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