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重庆笼罩在蒙蒙细雨中。陈奕恒提前半小时到达医院门口，却发现左奇函已经在那里等候。
“来这么早？”陈奕恒小跑过去，伞面上的雨珠随着动作滑落。
左奇函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睡不着。”他轻声说，递过一杯热豆浆，“吃早餐了吗？”
陈奕恒接过温暖的杯子，两人并肩走进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左奇函不自觉地绷紧了肩膀。
左妈妈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准备。等候区里，左爸爸和奶奶都在，见到陈奕恒，都有些惊讶。
“小恒都长这么大了。”左奶奶拉着他的手，眼眶湿润，“奇函回来这些天，多亏你照顾。”
陈奕恒不好意思地摇头，余光瞥见左奇函微微放松的表情。他忽然明白，左奇函叫他来，不仅是需要陪伴，更是想借由他的存在，缓和家里的紧张气氛。
手术室的灯亮起，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左爸爸在走廊来回踱步，左奶奶闭眼祈祷，左奇函则安静地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边缘。
陈奕恒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会顺利的。”
左奇函转头看他，眼中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陈奕恒犹豫片刻，从背包里拿出速写本：“要不要看看艺术节的完整设计？”
左奇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陈奕恒式的安慰，轻轻点头。
两人靠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设计细节。陈奕恒偶尔在纸上添加几笔，左奇函则提出建议。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他们又变回那两个分享秘密世界的孩子。
五小时后，手术灯熄灭。医生走出来，微笑着比了个成功的手势。等候区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左奶奶喜极而泣。
左奇函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轻轻靠在陈奕恒肩上。这个短暂的接触只持续了几秒，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谢谢。”左奇函直起身，耳根微红。
陈奕恒移开视线：“我去买点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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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妈妈麻醉未醒，需要静养。下午，左爸爸让左奇函先回家休息。
雨还在下，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向公交站。伞面不大，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肩膀偶尔相碰。
“今天真的谢谢你。”左奇函再次道谢，“你在的时候，我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陈奕恒看着街面溅起的水花：“阿姨以前对我也很好。”
公交车迟迟不来，他们索性走进附近的便利店避雨。暖黄的灯光下，左奇函捧着热咖啡，忽然说：“其实我后悔过。”
陈奕恒抬头。
“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告别。”左奇函盯着杯中旋转的奶油，“刚到北京时，我给你写过信，但都没寄出去。”
“为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你一直没联系我，我以为你生气了。”
陈奕恒沉默。其实他也写过无数封没有寄出的信，甚至一度偷偷注册了北京大学的论坛账号，就为了看看左奇函学校的消息。
“我也没联系你。”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左奇函看着他，眼中有什么情绪闪过，最终化为一声轻叹。雨声敲打着便利店的门窗，像是为他们的沉默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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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到学校，艺术节的筹备进入白热化阶段。令人意外的是，楚月主动来找陈奕恒。
“听说你们班节目需要服装设计？”楚月开门见山，“我表姐是服装学院的，可以帮忙。”
左奇函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帮助？”
楚月微笑：“我看过你们的设计图，很有创意，但服装部分可能超出学生能力范围。”她转向陈奕恒，“你的配色方案很棒，但如果加入一些渐变效果会更好。”
陈奕恒没想到楚月对美术也有研究。三人讨论起来，气氛意外地融洽。张桂源和杨博文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哇，这是什么梦幻联动？”张桂源夸张地说，“年级第一和艺术天才联手助攻？”
楚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是提点建议。对了，左奇函，物理小组这周要确定竞赛名单，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左奇函点头：“我会参加。”
楚月离开后，张桂源用手肘碰碰左奇函：“可以啊，这么快就得到学霸赏识。”
左奇函无奈：“只是学习伙伴。”
陈奕恒没说话，低头整理画稿。左奇函看着他，忽然补充一句：“就像我和楚月纯粹是学术交流一样。”
杨博文推了推眼镜，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张桂源则一脸茫然：“所以呢？”
陈奕恒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
放学后，左奇函要去医院，陈奕恒破天荒地主动提出同行。雨后的重庆清新湿润，两人漫步在街道上，步伐不自觉地放慢。
医院里，左妈妈已经醒来，气色好多了。看到陈奕恒，她眼睛一亮：“小恒都长成帅小伙了。”
陈奕恒把路上买的水果放下，轻声问候。左妈妈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说起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左奇函在旁边无奈地笑。
“奇函回来这些天，开朗多了。”左妈妈忽然说，“以前在北京，他总是一个人闷着。”
左奇函轻咳一声，示意母亲不要多说。陈奕恒却记在心里。原来这三年，左奇函也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顺利。
离开医院时，夜幕已经降临。左奇函送陈奕恒到小区门口，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下周艺术节彩排，你会弹完整版吗？”陈奕恒突然问。
左奇函点头：“如果你愿意画完整版的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明确提及那个融合音乐与绘画的创意。陈奕恒看着左奇函被灯光柔化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原谅并不如想象中困难。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轻声说，转身走进小区。
左奇函站在原地，直到陈奕恒的身影消失，才轻轻哼起那段熟悉的旋律。夜色中，音符如星火闪烁，照亮归途。
而此刻的陈奕恒，站在自家窗前，看着楼下那个久久未离去的身影，心中最后一点冰封，悄然融化。
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点点，如同他们重新交汇的命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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