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镇北王府的车驾已驶出金陵城门。冬日的寒意如影随形，车轮碾过冰霜覆盖的官道，发出沉闷的声响。陆清辞坐在铺着白虎皮的马车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思绪翻涌。身侧是闭目养神的萧玦，自启程后他便一言不发，指节无意识地叩着剑柄，那清脆的撞击声仿佛是他内心隐忍情绪的外化。
“还有三十里便是漳河。”他忽然开口，眼睛仍未睁开，“过了河，就是北疆地界。”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陆清辞轻轻“嗯”了一声。自三日前大婚那场未遂的刺杀后，她再未见过华阳郡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位郡主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枚温润的金石，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愫。
车驾在晌午时分抵达漳河渡口。河面已结薄冰，渡船破冰而行，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响。对岸驿亭前，一队骑兵早已等候多时。
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铁甲铿锵作响：“末将周延，奉旨迎接王爷、王妃。”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眼神却在陆清辞身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萧玦掀帘下车，目光扫过周延身后的亲兵，眉头微微一皱：“摄政王的人？”声音冷淡如冰，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延躬身，态度毕恭毕敬：“王爷明鉴。摄政王特意吩咐，定要护您平安抵达北疆大营。”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奉承，眼神却闪烁不定。
陆清辞在车内听得真切，心中冷笑。这分明是监视。她微微扬起下巴，透过车帘缝隙，静静打量着周延。他那一双眼睛，藏着太多算计。
当晚宿在驿馆，陆清辞屏退侍女，独自对灯查看北疆舆图。烛火在图上投下一片光晕，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军营的位置，眉间拧成川字。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清脆而急促。
谢明远闪身而入，肩头落满霜雪，神情凝重：“查清了。华阳郡主五日前便已抵达北疆，如今住在摄政王的别院里。”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急切。
“她倒是迫不及待。”陆清辞指尖一顿，眸光如剑，“粮草中毒的事，有眉目了吗？”
“中毒的三千将士，都是王爷的亲兵。”谢明远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愤懑，“下毒的手法很隐秘，在饮水里掺了断肠草，剂量刚好够他们在作战时发作。”
陆清辞眸光一凛，寒意涌上心头：“军中必有内应。”
“而且地位不低。”谢明远递上一枚箭簇，神情严肃，“这是在中毒将士的营帐外找到的。”
箭簇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华”字。
陆清辞凝视箭簇，脑中迅速闪过无数可能性。她忽然听见院中传来脚步声，急促而有力。谢明远迅速隐入暗处，她则吹熄烛火，佯装已歇下。
门被推开，萧玦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在床前驻足片刻，忽然道：“别装了，本王知道你没睡。”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笑意。
陆清辞坐起身，微微一笑：“王爷有事？”
他将在手中把玩的箭簇掷在榻上：“这个，你可见过？”声音中透着一丝探究。
正是方才谢明远给她看的那枚。
“王爷从何处得来？”
“周延献给本王的。”萧玦冷笑，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说是从中毒将士的营帐中找到。”
陆清辞心念电转：“王爷信了？”
“若真是华阳所为，她会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萧玦在榻边坐下，目光锐利如刀，“有人想借本王之手对付摄政王。”
烛火重新燃起，映着两人凝重的面容。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将计就计。”萧玦目光锐利，“既然有人想演戏，本王就陪他们演一出。”
三日后，北疆大营。
校场上朔风凛冽，旌旗猎猎作响。萧玦高坐点将台，陆清辞披着白狐大氅坐在他身侧，面前垂着珠帘。她清冷的面容在帘后若隐若现，透着几分威严。
台下站着数十位将领，周延赫然在列。他的眼神在陆清辞身上掠过，带着几分不屑。
“粮草中毒一案，已有结果。”萧玦声音冷峻，如寒风扫过校场，“经查，是军需官王崇监守自盗，现已伏诛。”
将领们面面相觑，低语声此起彼伏。谁都知道，王崇不过是替罪羊。
萧玦继续道：“即日起，军中粮草调度由王妃掌管。违令者，斩。”他声音如金石落地，不容置疑。
满场哗然。
周延率先出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