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带着哨音刮过窗棂，肖战在半梦半醒间缩了缩肩膀。篝火不知何时弱了下去，只剩下几点火星在灰烬里明明灭灭。他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看见林默依旧靠在墙边，身形挺拔如松，只是呼吸比先前沉了些。
大概是察觉到他醒了，林默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蒙，反倒清亮得像淬了寒星。“冷醒了？”他起身添了些酒精，火苗“腾”地窜高，暖光重新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肖战下意识往火堆边凑了凑，指尖触到温热的空气，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发僵。“没……就是有点渴。”他低声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
林默从背包里摸出那半瓶矿泉水递过去。瓶身冰凉，肖战握住时指尖一颤，瓶盖拧了几次都没打开。林默看在眼里，伸手接过，拇指抵住瓶盖轻轻一旋，“咔哒”一声便开了，再递回来时，瓶身已少了几分寒气——他刚才用掌心焐了片刻。
“谢谢。”肖战仰头喝了两口，温水滑过喉咙，驱散了干涩。他看着林默重新坐回墙角，火光在他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忽然想起昨天下午被行尸追着跑的场景。那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像一道劈开黑暗的光，把他从绝望里拽了出来。
“林默，”他犹豫着开口，“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林默的视线落在跳动的火焰上，沉默了几秒才点头：“嗯。”
“那你……”肖战想问他怎么活下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这末日里，每个人的过去都可能沾着血和泪，追问显得太不礼貌。
倒是林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以前是当兵的，执行任务时出了事，醒过来就成这样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可肖战却从那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后半夜没再出什么乱子。天快亮时，肖战被一阵压抑的咳嗽惊醒，是林默。男人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似乎咳得很厉害。
“你没事吧？”肖战连忙爬起来，想去扶他。
林默却摆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脸色比夜里更沉了些，眼底泛着淡淡的红。“老毛病，没事。”他揉了揉胸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肖战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安。他想起昨天林默杀死蚀骨虫时，手臂似乎被虫尾扫到过，当时光顾着害怕，没仔细看。“你是不是受伤了？”
林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臂，冲锋衣的袖子上确实有块深色的污渍，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小伤，不碍事。”
“让我看看。”肖战不由分说地走过去，想拉开他的袖子。林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被肖战固执地按住了手腕。少年的手指纤细，力道却意外地执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
林默愣了愣，竟没再反抗。
肖战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袖子，一道不算浅的伤口赫然出现在胳膊上，边缘有些红肿，像是被什么东西刮擦过。“这是昨天被蚀骨虫弄的？”他皱起眉，语气里带着点责备，“怎么不早说？”
“忘了。”林默说得轻描淡写。
肖战却没放过他，从背包里翻出昨天剩下的碘伏和纱布，动作比处理自己伤口时仔细了许多。他的指尖很轻，蘸着碘伏的棉签碰到伤口时，特意放柔了力道。林默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却没再动，只是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在肖战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嘴唇抿着，神情认真得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林默忽然觉得，这灰败的末日里，好像也不是全然没有光。
“好了。”肖战系好纱布，抬头时正好对上林默的视线，那目光很深，像藏着片海，看得他心里一跳，连忙移开视线，“记得别碰水。”
林默“嗯”了一声，收回胳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缠着纱布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温度。
天亮后，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出发。林默说这附近有个废弃的药店，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药品和绷带，而且药店旁边的超市如果没被搜刮干净，说不定能找到饮用水。
走下居民楼时，楼道里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湿冷气息。肖战跟在林默身后，看着他稳健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左臂，又看了看林默右臂上的纱布，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也许，两个人一起走，真的能比一个人走得远些。
刚走出单元门，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对面的巷子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重物。林默立刻示意肖战蹲下，自己则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巷子口，几只行尸正围着一个破旧的木箱嘶吼，箱子里似乎有活物，发出微弱的呜咽声。而在巷子深处，隐约能看到几只蚀骨虫的影子，正缓慢地爬过来。
“麻烦了。”林默皱起眉，“蚀骨虫对声音敏感，再耗下去会被围住。”
肖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那箱子里的东西怎么办？”
林默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眼里满是担忧。他沉默了几秒，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不行！”肖战拉住他的胳膊，急道，“太危险了！”
林默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那只手还在微微发颤，却抓得很紧。“听话。”他掰开他的手指，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待在这里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冲出墙角，匕首在晨光下划出一道寒光，直扑那些行尸而去。
肖战蹲在墙后，心脏“咚咚”地狂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着林默的身影在行尸中间穿梭，每一次挥刀都精准狠戾，却也看得他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一只行尸突然从侧面扑向林默，而他正背对着那边，专注地对付眼前的怪物。
“小心！”肖战忍不住喊出声。
林默猛地回头，侧身避开行尸的扑咬，匕首顺势刺入它的头颅。可就这片刻的耽搁，巷子里的蚀骨虫已经爬近了些，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走！”林默解决掉最后一只行尸，一把掀开那个破旧的木箱——里面竟然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狗，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他没再多想，抓起小狗塞进怀里，转身朝肖战这边跑来。
蚀骨虫的速度极快，转眼就追了上来。林默拉着肖战的手，拼尽全力往前跑，两人的脚步声和小狗的呜咽声混在一起，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跑过两条街，直到听不见蚀骨虫的声音，两人才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肖战看着林默怀里那只惊魂未定的小狗，又看了看他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又急又气：“你为了一只狗差点……”
话没说完，就被林默打断了。男人低头看着他，眼底带着点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总不能看着它被吃掉。”
晨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点稀薄的暖意。肖战看着林默怀里蜷缩的小狗，又看了看他胳膊上渗出血迹的纱布，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心里其实藏着一块很软的地方。
他吸了吸鼻子，没再抱怨，只是轻声道：“我们快走吧，找个地方把小狗藏好。”
林默点头，这次没再让他跟在后面，而是牵住了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牢牢地握着他，仿佛能驱散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肖战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挣脱。他跟着林默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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