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被安置在一个半开的储物柜里，林默找了块破布给它铺成小窝，又从背包底层翻出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掰碎了放在旁边。小家伙大约是饿极了，嗅了嗅就小口小口啃起来，黑亮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两人，倒添了几分活气。
“给它取个名字吧？”肖战蹲在柜子边，看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放得很轻。
林默靠在对面的货架上，擦拭着匕首上的污渍，闻言抬了抬眼：“随便。”
“叫灰灰怎么样？”肖战戳了戳小狗沾着灰尘的耳朵，“你看它浑身灰扑扑的。”
小狗像是听懂了，摇了摇细细的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肖战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在满是尘埃的药店里显得格外清亮。林默的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又低下头继续擦刀，喉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药店被搜刮得差不多了，货架大多东倒西歪，玻璃碎片撒了一地。林默在最里面的柜台后找到半盒抗生素和几卷新的纱布，还有一小瓶碘酒，算是不小的收获。他把东西塞进背包时，瞥见肖战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药盒，左臂的伤口牵扯着，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够不着就别逞强。”林默走过去，抬手就把那盒止痛药拿了下来，看了眼说明，“这个对伤口恢复没好处，少吃。”
“我不是给自己拿的。”肖战接过药盒，小声道，“你昨天咳得那么厉害，说不定能用得上。”
林默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少年把药盒小心翼翼放进自己背包侧袋，指尖划过布料时带着点犹豫，却还是妥帖地拉好拉链。他喉结动了动，没说什么，转身去检查旁边的药架。
阳光透过布满裂纹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肖战看着林默的背影，他的冲锋衣后背沾着块深色的污渍，大概是早上被行尸蹭到的。少年抿了抿唇，从背包里翻出块干净的布巾——那是他仅剩的还算完好的东西。
“林默，”他走过去，“你后背脏了，我帮你擦擦吧？”
林默回头，看见他手里的布巾，眉头微蹙：“不用。”
“擦一下吧，万一有细菌呢？”肖战坚持着，踮起脚想够他后背，却被林默按住了肩膀。男人的掌心很热，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力道。
“别动。”林默的声音有些低，“你的伤口不能用力。”
肖战被他按得乖乖站好，看着林默自己拿起布巾，笨拙地往背后蹭。他的动作很别扭，显然不擅长做这种事。肖战忍不住笑：“还是我来吧，我小心点就是了。”
林默看了他一眼，终是松了手。
肖战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后背的污渍。布巾蹭过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默的背很宽，隔着衣服也能摸到紧实的肌肉线条。肖战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后颈的皮肤，那里很烫，带着点汗湿的黏腻。少年的脸颊倏地发烫，手下的动作慢了半拍。
“好了。”他猛地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心跳得有些乱。
林默转过身，看他耳朵尖泛着红，眼神有些闪躲，不知怎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拿起布巾，随意擦了擦自己的胳膊：“走吧，去旁边超市看看。”
超市比药店狼藉得多，货架倒了大半，罐头盒子滚得满地都是。腐臭的气味更浓了，大概是有行尸死在里面。林默让肖战在门口等着，自己提着匕首走了进去。
肖战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听见里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行尸的嘶吼声，心一直悬着。没过多久，林默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密封完好的矿泉水，还有两盒未开封的巧克力。
“运气不错。”林默把袋子递给肖战，“找到点能补充热量的。”
肖战接过袋子，触到冰凉的矿泉水瓶，心里却暖暖的。他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过去：“你吃。”
林默看了眼那块深棕色的巧克力，在末日里，这可是奢侈品。他没接：“你吃吧，你需要补充体力。”
“我们一起吃。”肖战把巧克力掰成两半，硬塞了一半到他手里，“你早上还救了灰灰，消耗肯定比我大。”
林默看着掌心的半块巧克力，又看了看少年亮晶晶的眼睛，终是放进了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苦，是很久没尝过的滋味。
两人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分享着那半块巧克力。灰灰被肖战抱在怀里，缩成一团，乖乖地舔着他的手指。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肖战咬着巧克力，含糊地问。
林默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听说城西有个幸存者基地，我们去那里看看。”
“能找到吗？”肖战有些担心，“会不会已经被……”
“总要去看看。”林默的声音很稳，“总比漫无目的地瞎逛强。”
肖战点点头，心里安定了些。有林默在，好像再难的事也有了盼头。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灰灰，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呼吸很轻。少年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它的绒毛，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林默，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小动物？”
林默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没有。”他淡淡道，“只是顺手。”
肖战“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他能感觉到，林默心里藏着很多事，像是被厚厚的冰层冻着，不愿让人触碰。
下午的阳光渐渐斜了，风也凉了起来。林默站起身：“该走了，争取在天黑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肖战把灰灰放进背包侧袋，只露出个小脑袋让它透气。林默看见，伸手帮他把背包带紧了紧：“别让它掉出来。”
“嗯。”肖战应着，跟在他身后往城西的方向走。
街道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破败，偶尔能看见行尸在废墟里游荡，发出空洞的嘶吼。林默走在前面，遇到行尸就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从不让它们靠近肖战三步之内。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林默突然停住脚步，侧耳听着什么。肖战也跟着屏住呼吸，只听见一阵奇怪的轰鸣声，像是引擎转动的声音。
“是车？”肖战眼睛一亮。
林默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不止一辆，听声音像是改装过的越野车。”他拉着肖战躲到一栋废弃的银行后面，“小心点，不一定是好人。”
轰鸣声越来越近，很快，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出现在街口。车身上喷着黑色的骷髅头，车窗摇下来，露出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钢管和砍刀，脸上带着凶悍的笑。
“老大，前面好像有活的！”一个刀疤脸指着肖战刚才没藏好的衣角，兴奋地喊着。
越野车猛地加速，朝银行这边冲了过来。
林默眼神一凛，将肖战往身后一拉，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待在这里，别出来。”
“林默！”肖战抓住他的胳膊，急得眼眶发红，“他们人多！”
林默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沉，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听话。”
他说完，猛地冲了出去，像一头蓄势的猎豹，直扑最前面的越野车。车头上的男人举着钢管砸下来，林默侧身避开，匕首狠狠刺进轮胎！
“嗤——”轮胎瞬间瘪了下去，越野车失去平衡，猛地撞在旁边的路灯柱上。
后面的两辆车停了下来，七八个男人从车上跳下来，骂骂咧咧地朝林默围过去。
肖战躲在墙后，看着林默被围在中间，他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可对方人太多，他的胳膊很快就被钢管扫到，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林默！”肖战急得浑身发抖，想冲出去，却被林默一个眼神制止了。
就在这时，灰灰突然从背包里探出头，对着那些男人狂吠起来。虽然声音细细的，却带着股凶劲。
一个刀疤脸被吵得不耐烦，抬脚就朝背包踢过来：“死狗！”
“别碰它！”肖战想也没想就扑了出去，用后背护住背包。
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背上，肖战疼得闷哼一声，眼前发黑。
“肖战！”林默目眦欲裂，像是被激怒的雄狮，猛地踹开面前的男人，不顾一切地朝他冲过来。他的匕首划破了一个男人的喉咙，滚烫的血溅在他脸上，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剩下的几个男人被他吓住了，愣在原地。
林默一把将肖战拉起来，检查他有没有事。少年的脸色惨白，嘴角抿得紧紧的，却倔强地摇头：“我没事，灰灰也没事。”
林默看着他后背的脚印，眼神冷得像冰。他将肖战护在身后，手里的匕首滴着血，死死盯着那些男人：“滚。”
那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大概是被林默的狠劲吓住了，骂骂咧咧地爬上剩下的两辆车，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危机解除，林默才松了口气，转身扶住肖战：“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真的没事。”肖战看着他脸上的血迹，伸手想帮他擦掉，却被林默握住了手腕。男人的手心很烫，带着血腥味。
“下次不许再这么冲动。”林默的声音很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他们不是行尸，下手没轻重。”
“可是他们要踢灰灰……”
“我会解决。”林默打断他，眼神很认真，“你待在我身后，哪里都不许去。”
肖战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担忧，还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少年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乖乖地点了点头。
林默松开他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布擦去上面的血迹。阳光照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侧脸的线条冷硬，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
“走吧。”他拎起背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肖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稳健的步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低头摸了摸背包里的灰灰，小家伙还在发抖，却已经不怕了，用小脑袋蹭着他的手指。
也许这末日并不全是灰暗，至少此刻，他身边有他，还有一只小小的狗，在废墟里支撑着彼此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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