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的东宫，红绸如霞，金灯似星。赫连昭雪的喜轿刚落在正厅门前，就听见偏殿方向传来一阵骚动——柳云溪捂着小腹，由丫鬟搀扶着，脸色惨白地冲了出来，刚到喜堂门口，便“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裙角渗出一抹刺目的红。
“我的肚子……我的孩子……”她蜷缩在地上，冷汗浸透了石榴红的衣裙，声音凄厉得像刀子割心，“是她！是这个东黎女人克我！她刚进门，我的孩子就……”
宾客顿时哗然，目光齐刷刷投向刚下轿的赫连昭雪。她穿着大红喜服，站在一片狼藉中，琥珀色的眸子眯了眯，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弯腰捡起柳云溪掉落的一支银簪，指尖捻着簪头的珠花，慢悠悠道：“柳侧妃这话，我可担不起。我刚到门口，连你的面都没见着，怎么就克着你了？”
“就是你！”柳云溪身边的小丫鬟突然跪爬几步，指着赫连昭雪哭喊，“方才我给侧妃送安胎药，亲眼见你身边的侍女在药碗里撒了东西！侧妃喝了药，立刻就腹痛不止！”
这话一出，东黎使团的骑士顿时怒目圆睁，手按刀柄——竟敢当众污蔑公主，是没把东黎放在眼里！
萧景脸色铁青，一边是刚进门的正妃，一边是怀着身孕的侧妃，他看向赫连昭雪，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昭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昭雪嗤笑一声，将银簪扔回给柳云溪：“我的人有没有动手，查一查便知。倒是柳侧妃，你这药碗在哪？让太医验验，不就清楚了？”
恰在此时，王皇后带着太医匆匆赶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她脸色骤变，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柳侧妃抬回去救治！太医，赶紧验药！”
混乱中，柳云溪被抬回偏殿，太医捧着那碗剩下的药汁仔细查验，片刻后躬身回禀：“启禀皇后娘娘，药里掺了少量麝香，虽不足以致命，却足以引发胎动不安。”
“麝香？”王皇后看向赫连昭雪的侍女，“是你下的？”
那侍女吓得脸色发白，连连磕头：“奴婢没有！奴婢根本没靠近过偏殿！”
“就是你！”柳云溪的小丫鬟再次哭喊，“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趁我去端药炉的功夫，往碗里撒了白色粉末！”
双方各执一词，宾客们窃窃私语，都觉得此事蹊跷。沈清辞站在人群后，看着柳云溪被抬走时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心中已然明了——这又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只是没想到她竟狠到对自己腹中孩子下手。
就在这时，赫连昭雪忽然开口：“皇后娘娘，既然有人指证我的侍女，不如搜身吧。若真在她身上搜到麝香，我东黎绝不含糊；若是搜不到……”她目光转向那个小丫鬟，眼神冷得像草原寒冬，“就得问问，是谁指使她污蔑公主了。”
王皇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搜。”
侍卫上前搜查，却在侍女身上一无所获。赫连昭雪挑眉：“现在，该轮到这位小丫鬟了吧？”
小丫鬟脸色瞬间煞白，瘫坐在地上：“不……不用搜……”
“搜！”王皇后厉声喝道。
侍卫刚要上前，那小丫鬟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撞向旁边的廊柱！众人惊呼间，萧彻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小丫鬟见自杀不成，索性放声大哭：“是我！都是我做的！不关侧妃娘娘的事！”
“你？”王皇后皱眉，“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我恨她！”小丫鬟指着偏殿方向，哭得涕泪横流，“侧妃娘娘平日里总打骂我，还克扣我的月钱！我早就想报复她了！今日见公主大婚，便想趁乱栽赃，既能让侧妃受苦，又能挑拨公主与侧妃的关系……都是我的错，求娘娘饶命！”
这番话漏洞百出，却偏偏把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柳云溪在偏殿里听到消息，捂着心口，暗自松了口气——这丫鬟倒是机灵，没把她供出来。
王皇后看着跪在地上哭嚎的小丫鬟，又看看脸色阴沉的赫连昭雪，心中明白这定是柳云溪的手段，却苦于没有证据。若深究下去，只会让东宫丑闻外泄，更会得罪东黎国。
“来人！”王皇后沉声道，“将这刁奴拖下去，杖责四十，发往浣衣局终身为奴！”
小丫鬟哭喊着被拖走，这场风波竟就这么草草了结。宾客们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再多言，喜宴继续进行，只是气氛终究染上了几分尴尬。
赫连昭雪端起酒杯，对萧景举了举：“殿下，看来我们的好日子，从一开始就不太平啊。”
萧景勉强笑了笑，心中却对柳云溪多了几分忌惮——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狠。
沈清辞看着喜堂里强颜欢笑的众人，悄然退了出去。春桃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小姐，那小丫鬟明摆着是替罪羊，柳侧妃也太狡猾了！”
“她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沈清辞望着天边的流云，声音平静，“用孩子做筹码，终究是会反噬的。”
偏殿里，柳云溪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喜乐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赫连昭雪，你以为这就完了？我们的账，才刚刚开始算。
而正厅的角落里，赫连昭雪把玩着酒杯，对身边的侍女用东黎语低声道：“去查那个小丫鬟的底细，还有……柳云溪最近接触过哪些人。”
侍女领命退下。赫连昭雪抬眼看向窗外，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极了草原上染血的战旗。她忽然笑了——这中原的宫墙，可比草原的狼群有趣多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