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把世界揉进一层模糊滤镜里,陈海川举伞的手僵在半空。张晏妮微凉的手指像通了微弱电流,麻意从触碰处漾开,让他差点握不住伞
“可你说过人是会变的……当年你嫌我不懂照顾人,后来我学着做了。”
“是啊,但有些东西不会变。”
张晏妮走到单元门口,垂着的眼睫没什么温度“比如你这心高气傲的性子。就这样吧,都过去了。”
陈海川伸手拦住她。
“我不想‘就这样’,我要一个答案——当年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分手?”
张晏妮掀起眼皮,目光直直撞进陈海川眼底
“因为你太‘好’了,你知道吗?你总把‘永远’挂在嘴边,可永远到底是多远?我不想要承诺,我只要现在,你好得让我不敢想,要是习惯了你的存在,某天你又突然离开,我该怎么熬过去?”
连珠炮似的解释砸得陈海川脑子发懵。
“不会的……我会喜欢你很久、很久的。”
张晏妮伸手将他推开
“可能我这种人就是不适合谈恋爱,每次你说喜欢我,我都回想:他过多久会对我失望呢?过多久会多我恶语相向呢?你可以说我悲观,说我敏感,但无论如何这就是我,所以我当时才会跟你分手,我希望我在你的回忆是那个跟你一起留下美好时光的张晏妮,而不是新鲜感过去之后对你恶语相向的‘那个谁’”
说完,张晏妮头也不回的走进楼栋
秋天细密的雨丝砸进陈海川的颈窝,可他却像失去了感官似的,沉默地站在雨里,任由冰凉的潮湿一点点裹住自己。
后来陈海川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样开车回家的,明明没有喝酒,但脑子里却像装满了浆糊,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陈海川把自己甩到沙发上。闭上眼睛想睡觉但一合上眼耳边就循环播放着张晏妮的那段话
“你还是那样心高气傲”
“‘永远’是多远呢?”
“我不要承诺,我只要现在”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又震,是领导催他案子进展的消息。陈海川却连指尖都懒得抬,任由屏幕亮了又暗。他摸到茶几底下那罐张晏妮以前爱吃的薄荷糖,撕开铁盖,往嘴里扔了一颗,冰凉的甜意瞬间刺得他喉头发紧。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淅淅沥沥的秋雨停歇,久到月亮从云层中透出光,银白的月光撒满窗台,恰好照亮那张老照片——照片里十八岁的他们青涩对视,眼神里的笃定,像在赌一个永远不会分开的未来。
他忽然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拍立得正流行,张晏妮举着相机风风火火找他,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
“陈海川!你拍这个肯定好看!!!”
当时他是怎么回的来着?
是温声应下的“好~”,还是嘴硬说着“我不上相……”?
记忆在这一刻突然清晰——他其实说了“好”,只是语气别扭,还故意别过头,可指尖却老实地接过相机,任由张晏妮把他拉到梧桐树荫下,拍下了那张他至今摆在窗台上的照片。
他那时怎么读不懂,读不懂张晏妮眼里时常闪过的一丝忧郁,读不懂她的“你忙吧”,读不懂她发的“等你读懂我的隐喻”
他之前还不赞同那句“女生会比男生更早熟”现在想想好像确实如此,原来张晏妮从那么早就开始担心,担心他们有没有未来,而他在干嘛,许诺虚无缥缈的未来,以为那样就会给女孩安全感。他恨自己,恨自己的迟钝,恨自己在面对爱人时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