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尽头的风带着暖意,温念初刚踏出出口,就被一股硫磺热气裹住——眼前是片天然汤泉,水面泛着氤氲白雾,水底的鹅卵石被泡得发亮。
陆允川俯身捻起脚边的泥土,指尖触到几粒圆滑的石英砂:“是后山温泉特有的‘暖玉砂’,和密道入口的泥痕完全对上了。”
少年紧紧攥着木雕,指着汤泉西侧的石屋:“庄主说过,汤泉后面有‘活门’。”
石屋的木门虚掩着,门轴处的木刺还带着新鲜划痕,温念初刚推门而入,就见墙角堆着几件沾血的灰袍,与月影山庄老者的衣料一致。
“有人在这换过衣服。”她拿起一件灰袍,袖口沾着的纤维与羽林卫腰牌的穗子材质相同。
石屋正中摆着尊半人高的铜制香炉,炉身刻着西域占星符号,与青铜鼎上的纹样相契。
陆允川转动炉耳,香炉突然“咔嗒”一声下沉,地面露出道暗门,门内的石阶上留着串湿痕,边缘沾着点银白粉末。
“是汤泉边的硫磺结晶。”温念初用银簪挑起粉末,“刚有人从这下去。”
暗道极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通风口被伪装成排水孔,内壁还留着新鲜的抓痕。
走至转角处,温念初突然停步,示意众人噤声——前方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绕过拐角,竟见一间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铁盒,两名身着羽林卫服饰的人正围着铁盒争执,地上躺着具尸体,正是月影山庄的庄主。
“是‘牵机引’中毒。”温念初压低声音,盯着尸体胸口的箭孔,“和老者的死因一样,是内讧。”
陆允川刚要上前,其中一名羽林卫突然拔剑,另一个人却抢先一步掀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块巴掌大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像极了古墓中的逃生密图。
“这是走私网络的账本!”陆允川认出符号与宝昌阁假镜夹层的记号一致,当即出声喝止。
两名羽林卫见状,转身就往暗道深处跑,温念初甩出验尸针,精准刺中跑在后面那人的膝盖。
那人踉跄倒地,另一个人趁机触动机关,头顶的石板瞬间下沉。
“快躲!”陆允川拽着温念初扑到一旁,石板重重砸在地面,激起漫天尘土。
倒地的羽林卫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咬碎牙里的毒药,却被温念初用银簪撬开下颌:“说!谁派你们来的?杀人童谣是谁编的?”
“是……是郭将军……”羽林卫的声音断断续续,“童谣是为了搅乱人心,官银要运去西域……和苏家旧部汇合……”话未说完,就猛地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藏在衣领的毒囊已被咬破。
温念初俯身查验尸体,忽然在其腰间摸到块玉佩,上面刻着“郭”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骨粉。
“是十年白骨案的现场土!”她瞳孔骤缩,“这个郭将军,当年也参与了灭口!”陆允川展开羊皮卷,指尖划过朱砂符号:“这些标记指向长安城外的废弃窑厂,应该是赃银的中转站。”
少年突然指着密室角落的陶罐:“庄主说过,这些罐子里藏着‘退路’。”
陶罐排列成八卦形,温念初掀开其中一个,里面竟装着半罐三趾马化石的碎块,与十年白骨案骨缝里的残渣成分相似。
“这是西域来的化石,是他们走私的物证。”她恍然大悟,“苏家当年根本不是走私古董,是倒卖前朝化石!”
汤泉的雾气顺着暗门飘进来,模糊了羊皮卷上的符号。
陆允川将羊皮卷收好,目光扫过地上的羽林卫尸体:“郭将军在羽林卫根基深厚,我们得立刻回长安报信。”
温念初擦拭着验尸针,针尖在雾气中泛着冷光:“他跑不了,汤泉的硫磺味沾在衣料上洗不掉,只要循着气味,就能找到他的踪迹。”
众人顺着密道返回时,天已破晓。
汤泉的白雾渐渐散去,露出水底沉着的半截箭杆,与老者胸口的竹箭正是一对。
陆允川望着长安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这场戏,也该在长安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