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回长安时,朱雀大街的灯笼已连成串,温念初却觉得这暖光里藏着寒意——怀里的青瓷碎片边缘还沾着焦灰,与郭将军袖口的窑土混在一起,像是在提醒她,幕后之人的影子已缠上宫墙。
陆允川攥着那截绣有皇家暗纹的锦袍碎片,指尖在暗纹的云纹处反复摩挲:“这是东宫的制式,只有太子近侍才能穿。”
大理寺内,寺丞已将郭将军押入天牢,可他从窑厂带回的话却在众人耳边打转——“二十年前的宫廷秘辛”。
温念初铺开十年白骨案的卷宗,将那枚正刻“苏”字的玉佩放在尸骨绘图旁,突然发现玉佩纹样与卷宗里夹着的旧宫舆图一角完全吻合:“这玉佩是宫中之物!当年苏家恐怕不是走私古董,是在帮人转移宫里的东西。”
陆允川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档案室,翻出二十年前的旧案宗——里面记载着“景元元年,东宫珍宝库失窃,丢失前朝青铜鼎一尊”。
他将案宗拍在桌上,指着失窃清单:“苏家当年走私的化石,其实是掩护青铜鼎的幌子!十年前的白骨,就是当年参与转移的宫人。”
正说着,天牢传来消息,郭将军在牢里疯了,反复喊着“洞穴枯骨”“太子饶命”。
温念初和陆允川立刻赶去,只见郭将军蜷缩在角落,手指抠着墙皮,指甲缝里沾着点暗红色的泥土——与之前在荒坟岗发现的骨粉土质一致。
“洞穴枯骨案。”温念初蹲下身,声音放轻,“你说的洞穴在哪?”
郭将军突然抬头,眼神涣散:“在……在骊山北麓的废宫!那里有好多枯骨,都是……都是知道秘密的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又是“牵机引”。
温念初掰开他的下颌,只找到半粒未化的毒丸,边缘刻着极小的“东宫”二字。
“是太子的人下的手。”陆允川脸色凝重,“郭将军知道的太多,必须灭口。”
温念初却盯着郭将军指甲里的泥土,突然想起月影山庄汤泉的暖玉砂:“这泥土里混着温泉砂,骊山废宫附近正好有处温泉,和月影山庄的是同一脉。”
两人当即决定连夜前往骊山。
废宫的宫门早已坍塌,院内荒草齐腰,只有一座残破的殿宇还立着。
温念初刚踏入殿内,就被一股腐朽味呛得皱眉——地面的石板松动,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声响。
陆允川拔出佩刀,顺着声音撬开石板,下面竟是条暗道,道口的泥土里埋着几根人骨,骨缝间还嵌着青铜鼎的碎渣。
暗道尽头是间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尊残破的青铜鼎,鼎旁散落着十几具枯骨,有的头骨有钝器伤痕,有的骨骼发黑——是中毒而死。
温念初俯身查验,发现其中一具枯骨的耳后有浅疤,与十年白骨案的替死鬼特征一致:“这些都是苏家旧部和当年的宫人!”
陆允川突然注意到鼎壁上的刻字,是前朝的文字,翻译过来竟是“传位诏书”。
他刚要细看,密室的石门突然“轰隆”一声落下,殿外传来脚步声。
“是东宫卫率!”温念初甩出验尸针,刺中窗外一人的膝盖,那人惨叫一声,掉落的腰牌上刻着“东宫护军校尉”。
陆允川用力推动石门,却纹丝不动。
温念初突然发现石台上的青铜鼎可以转动,她合力转动鼎身,石门缓缓升起。
两人冲出去时,东宫卫率已跑远,只留下几具倒地的尸体,胸口都插着刻有“东宫”记号的箭。
晨光渐亮,照在废宫的残垣上。
温念初捡起一支箭,箭头淬着的毒与郭将军体内的一致:“太子为了掩盖二十年前的窃鼎案和传位诏书,杀了这么多人。官银劫案,就是为了凑钱招兵买马,图谋不轨。”
陆允川将青铜鼎碎片和传位诏书拓片收好,目光望向长安方向:“我们现在就进宫面圣,揭穿太子的阴谋。”
温念初点头,将验尸针插进鞘中,针鞘铜铃轻响,像是在为密室里的枯骨,敲响昭雪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