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束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客厅里浓稠的黑暗,直直钉在黑影的脸上。
林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尖攥着的玉佩硌得肋骨生疼——那张脸她太熟悉了,是镇口杂货店的老板老周。上周她刚回雾岛时,还在他店里买过一瓶矿泉水,老周当时笑着给她塞了颗水果糖,说“姑娘长得面善,像极了当年的林阿婆”。可此刻,老周的脸完全没了往日的和善,眼球凸起,眼底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是你……”陆时衍的声音冷得像冰,手里的木棍握得更紧,“照片和字条,都是你寄的?”
老周没说话,只是歪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他的右手藏在身后,林未借着光束瞥见一抹反光——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刀身上还沾着深色的污渍,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想要什么?”林未从沙发后面站起来,声音发颤却不肯后退,“是为了玉佩?”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老周突然猛地扑了过来,水果刀朝着林未的胸口刺去。陆时衍反应极快,一把将林未推开,自己侧身躲过刀锋,同时用木棍狠狠砸向老周的胳膊。“咔嚓”一声脆响,老周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另一只手突然抓住陆时衍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地板上,洇开小小的红点。
“快走!”陆时衍对着林未大喊,用力想甩开老周的手,可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像铁钳一样锁着他的手腕。老周的脸凑得越来越近,林未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里没有焦点,眼白上爬着细密的红血丝,像是被某种毒素控制了。
林未抓起身边的椅子,朝着老周的后背狠狠砸去。椅子腿断裂的瞬间,老周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终于松开了陆时衍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可他只是晃了晃,又要往前扑,陆时衍趁机绕到他身后,用断裂的椅子腿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
“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陆时衍的声音带着压迫感,“你为什么要找玉佩?”
老周的脸涨得通红,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突然,他猛地转头,一口咬向陆时衍的手臂。陆时衍吃痛,松开手后退,老周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跑去。
“别让他跑了!”陆时衍捂着流血的手臂,朝着林未喊。
两人追出门时,老周已经冲进了浓雾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陆时衍想去追,却被林未拉住:“等等!你手臂在流血,先处理一下!”
林未从行李箱里翻出急救包,小心翼翼地帮陆时衍清理伤口。伤口很深,还沾着老周的唾液,她一边用碘伏消毒,一边忍不住问:“他刚才的样子,太奇怪了,不像是正常人。”
陆时衍点头,脸色凝重:“像是中了某种毒,或者被人催眠了。而且他身上有血腥味,说不定不止伤害过我们。”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朝着镇口的方向而去。陆时衍掏出手机,拨通了镇派出所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表叔焦急的声音:“时衍!不好了!老周死了!在他杂货店的后院,死状很惨!”
林未的手猛地一顿,碘伏洒在陆时衍的伤口上,他却没感觉到疼。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刚才老周还活生生地扑向他们,怎么会突然死了?
“我们现在过去。”陆时衍挂了电话,拉起林未的手,“去看看情况。”
两人开车往镇口赶,雾比刚才更浓了,车灯只能照出前方几米的路。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警笛声在雾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杂货店的后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警察举着手电筒在勘查现场。表叔看见陆时衍和林未,急忙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了?刚才接到报案,说老周死在后院,你们……”
“我们刚才见过老周。”陆时衍掀开手臂上的纱布,露出伤口,“他刚才闯进未未的老房子,想抢玉佩,还伤了我。我们追出来后,他就跑了,没想到……”
表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什么?他还去了老房子?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就是老周的样子很奇怪。”林未补充道,“他像是被人控制了,而且身上有血腥味。”
表叔带着两人走进后院。后院很小,种着几棵果树,老周的尸体躺在果树下,脸上还保持着刚才诡异的表情,眼球凸起,嘴巴大张。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正是刚才他用来刺林未的那把,刀柄上沾满了血。更诡异的是,他的右手食指上,沾着暗红色的血,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海浪,又像一个扭曲的“衍”字。
“这个符号……”林未蹲下身,盯着地上的符号,心脏猛地一跳,“和玉佩上的海浪纹很像。”
陆时衍也蹲下来,仔细看着符号:“而且这个符号,我在我父母当年的渔船残骸照片上见过。”
一个警察走过来,递给陆时衍一份初步尸检报告:“陆队,初步判断,死者胸口的刀伤是致命伤,但奇怪的是,刀柄上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纹,而且死者的体内检测出了高浓度的河豚毒素,这种毒素发作很快,几分钟内就能让人死亡。”
“河豚毒素?”陆时衍皱起眉头,“雾岛镇很少有人吃河豚,老周怎么会中毒?”
“而且他刚才还能跑那么快,不像是中毒的样子。”林未疑惑道,“除非……有人在他跑回来后,又给了他一刀?”
表叔叹了口气:“杂货店的门是锁着的,后院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除了老周自己的。现在看来,像是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但这又说不通。”
陆时衍站起身,环顾着后院的四周。雾从院墙外钻进来,带着咸腥的海风,他的目光落在院墙角的一个排水口上——排水口旁边,有一片新鲜的泥土,像是刚被人翻动过。
“去看看那里。”陆时衍指着排水口。
两个警察走过去,用铲子挖开泥土,没过多久,其中一个警察惊呼出声:“陆队!这里有东西!”
众人围过去,只见泥土里埋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玻璃瓶,瓶身上没有标签,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和之前寄给市局的字条字迹一模一样:“玉佩在林未手里,下一个,就是她。”
林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冰凉的玉佩贴着皮肤,却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看来,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陆时衍把纸条收好,眼神变得锐利,“老周只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
警笛声渐渐平息,天开始下起小雨,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林未站在雨中,看着老周的尸体被抬走,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雾岛的雾,似乎比十年前更浓了,而这浓雾背后,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时衍走到她身边,撑开伞,将她护在伞下:“别害怕,有我在。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都会保护你。”
林未抬头看向陆时衍,他的眼睛在雨雾里显得格外明亮,像十年前那个夏天,他在码头递给她硬币时的眼神。她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找出真相。”
两人回到老房子时,雨已经下大了。林未把玉佩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手心,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她突然想起外婆日记本里的话:“那是阿衍父母的遗物,也是未未的护身符。”
“这个玉佩,一定藏着很重要的秘密。”林未看着陆时衍,“幕后黑手想要它,说不定和你父母当年的事故有关。”
陆时衍接过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衍”字:“我父母当年的渔船,是在雾岛附近的海域失踪的,后来只找到一些残骸,没有找到尸体。当时大家都说是遇到了台风,可现在看来,可能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阁楼里突然传来一阵“咚”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掉在了地上。林未和陆时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楼上怎么会有声音?”林未小声问,“我们刚才下来的时候,明明检查过阁楼,没人。”
陆时衍拿起手电筒,朝着楼梯走去:“去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上阁楼,手电筒的光束在房间里扫过。书桌上的笔记本还摊开着,衣柜的门紧闭着,墙角的玩偶也还在原来的位置。
“难道是老鼠?”林未疑惑道。
陆时衍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屋顶的破洞上。破洞比白天更大了些,雨水从破洞里漏下来,滴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走过去,蹲在水洼旁,突然发现水洼里的倒影有些不对劲——屋顶破洞的上方,似乎有一个黑影。
陆时衍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屋顶。只见一个黑影正趴在屋顶的破洞上,两只眼睛在黑暗里闪着诡异的光,死死地盯着他们手里的玉佩。
“谁在那里?”陆时衍大喝一声,举起手电筒朝着黑影照去。
黑影发出一声尖叫,转身消失在屋顶的浓雾里。陆时衍想爬上屋顶去追,却被林未拉住:“太危险了!屋顶可能会塌!”
陆时衍停下脚步,看着屋顶的破洞,脸色凝重:“看来,我们今晚睡不安稳了。”
林未点了点头,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外婆的日记本,突然发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多了一个血色的指纹——指纹很小,像是女人的,指纹的中心,画着一个和老周死前画的一模一样的符号。
“陆时衍,你看这个。”林未的声音发颤,指着日记本上的指纹。
陆时衍走过来,看着血色指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匿名寄来的照片,照片上老房子门口的黑影,手指上似乎也沾着什么东西。
“这个指纹,说不定就是幕后黑手留下的。”陆时衍把照片和日记本放在一起,“而且她一直在跟着我们,从老房子到杂货店,再到这里。”
雨越下越大,屋顶的破洞漏下的雨水越来越多,滴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像是在倒计时。林未紧紧攥着玉佩,看着窗外的浓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雾岛的雾,什么时候才能散?而那个藏在浓雾背后的人,下一个目标,真的会是她吗?